這下熊、趙二人以為自己替齊雁錦辦成了一件大好事,不再忐忑,歡天喜地的將朱蘊嬈送回了家。這時齊雁錦與連棋仍然在外奔走,廂房裏寂無一人。朱蘊嬈一刻也不敢遲疑,悄悄在房中翻找起來。
她目不識丁,而齊雁錦似乎壓根不往房裏擱字紙,她將明處都搜了一遍,結果一無所獲。這時朱蘊嬈漸漸冷靜下來,開始仔細回想陳梅卿的話,心中卻越想越覺得空落落地害怕。
哥哥讓她死記硬背記下的五個墨字,意義不明,卻深深地印在朱蘊嬈腦中,像一道縈繞不去的催命符——她不知道自己此舉是對是錯,卻早已別無選擇。
其實打心底裏,她並不相信齊雁錦真的會有那麼一張可怕的字據,即使有,她也不知道夫君會把如此要緊的東西藏在哪裏。朱蘊嬈獨自悶坐了一會兒,忽然神使鬼差地站起身來,急急忙忙地走到床邊,伸手摸向嵌在床頭的暗屜。
在暗屜內各式精巧的瓶瓶罐罐後麵,她的指尖觸碰到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字紙,朱蘊嬈的心霎時間提到了嗓子眼,多希望那隻是一張不起眼的藥方。
然而展開字紙的一刹那她忘了呼吸,隻知道傻盯著字紙上那五個刺目的墨字,一顆心直直墜到穀底。
難道一切都被哥哥言中——夫君他為了報仇,真的在做大逆不道、株連九族的事嗎?
可怕的發現令朱蘊嬈的心一陣緊抽,她疼得彎下腰,將冷汗潸潸的額頭抵在暗屜的雕花上,細嫩的肌膚被磕得生疼。
假使一切如哥哥所說,夫君在找當今太子尋仇,那他犯的是多重的罪!他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有沒有一絲後怕,有沒有一絲一毫顧念到她?
朱蘊嬈駭然睜大雙眼,就像眼睜睜看著迷途的羔羊攀上懸崖一樣,心驚膽戰卻又無能為力。如果夫君當真犯下了殺頭大罪,她勢必也會受到牽連,難怪哥哥要阻止她和夫君在一起,可是隻要一想到他已經舉目無親,身世又是那麼可憐,卻叫她如何放得下……
四顧茫然,眼前似乎隻剩下一根救命稻草,那就是她的哥哥。眼下這節骨眼上,也由不得她瞻前顧後了。
一番躊躇之後,沒頭蒼蠅似的朱蘊嬈這才慢慢緩過神來,她暗自打定了主意,便將字紙仔細折好,重新放回了原處。
這天齊雁錦一直忙到天擦黑,才拖著一身疲憊回到朱蘊嬈身邊。
他照舊將臉埋在朱蘊嬈溫熱的胸`前,像個孩子般地汲取安慰,然而朱蘊嬈卻滿懷心事,忍不住第一次開口問他:“夫君,你天天都在外麵忙些什麼呢?”
齊雁錦以為她在埋怨自己冷落了她,不禁低低笑了兩聲,戲謔道:“怎麼?我不在,你覺得孤單了?”
朱蘊嬈雙眉一蹙,心跳快了兩拍,對懷中人隱隱生畏,雙臂卻又忍不住將他摟得更緊:“嗯……也不是,就是一個人悶在家裏,都不知道你在外麵做些什麼,所以一邊記掛著你,一邊就有點心慌。”
齊雁錦聽了她吞吞吐吐的話,隻當她是在撒嬌,於是自得地笑了笑,毫無防備地對她說出了心裏話:“嬈嬈,我原先家大業大,本該有八抬大轎娶你,怎料天降橫禍,讓我有誌難申、有冤難訴。我從前隻道凡事自有天命,近些年卻越來越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那些卑鄙小人加諸在我身上的痛楚,我必定一一還報回去。”
“可是夫君……我從來不在乎什麼八抬大轎,”朱蘊嬈鼻子一酸,兩眼溼潤地抱緊了齊雁錦,喃喃道,“我隻想和你在一起,別的我什麼都不在乎。”
“我明白,”齊雁錦緊擁著朱蘊嬈,被她這股沒來由的不安感動,雙手摩挲著她的腰肢,低聲安慰她,“你放心,很快一切都會結束,到那時我便無牽無掛,從此全心全意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