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晨禱的熊三拔。
熊三拔打量著朱蘊嬈一身外出的打扮,疑惑地問:“夫人,你這是準備出門嗎?”
自從與齊雁錦重逢之後,朱蘊嬈一向不肯獨自外出,因此這時候她害怕熊三拔會對自己起疑心,便拿陳梅卿預先為自己編造的理由,對他搪塞起來:“今天我哥哥就會離開北京,我們約好在昨天的館子裏見最後一麵。”
她撒著謊的時候,右手無意識地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上,那張字紙此刻正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那裏。
這時熊三拔的半邊眉毛因為擔憂而微微聳了起來,說出口的話卻依然很溫和:“你哥哥要離開北京了?你就這樣一個人出門,不要緊嗎?”
朱蘊嬈搖搖頭,楚楚可憐地望著熊三拔,小聲道:“不要緊的,我隻想好好與他道個別……”
“唔,既然是最後一麵,好好道個別也是應該的。”熊三拔猶豫著附和了一句,可一想到朱蘊嬈就要單獨去和陳梅卿會麵,就莫名地有些心神不寧,於是他主動提議,“要麼,還是由我陪你走一趟吧?”
“不,不用了,這也太給你添麻煩了。”朱蘊嬈慌忙拒絕,神色間閃過一絲驚恐。
“沒關係,”熊三拔熱心地笑,“有人陪著安全些,再說那家酒樓我經常去,路也很熟。”
事實上,除了對陳梅卿有些不放心之外,熊三拔也的確很想為朱蘊嬈做些事——對於這位剛剛在親情和愛情之間做出抉擇的夫人,他既敬畏她的勇氣,也同情她的遭遇——就像他在羅馬時讀過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那一對苦命鴛鴦,同樣也要依賴神父替他們牽線搭橋,此時此刻,幫助朱蘊嬈似乎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
於是熊三拔就這樣懷著滿腦子浪漫的想法,陪同朱蘊嬈前去與陳梅卿見麵,卻因為輕信了眼前的弱女子,忘了將這件事設法告知趙之琦。
而另一廂,陳梅卿已經在酒樓的包廂裏等候多時了。
這一次他抱著最壞的打算,依照心中最可怕的猜測做好了準備——論人脈,現如今的京城裏,他絕不會輸給家道敗落的齊雁錦,眼下之所以行事縛手縛腳,隻因自己的妹妹涉身其中,叫他有心打老鼠,又怕碰傷了玉瓶。
整個計劃裏,他給了妹妹五天時間,與她約好每天在這裏等候,隻要她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借口與他道別來這裏碰頭。若五天後朱蘊嬈仍舊一無所獲,他會選擇相信齊雁錦此人清白無辜,從此一個人離開北京。
事已至此,但願一切都是他多慮,否則頭一件要緊事,就是先帶棗花遠離那個瘋子!
就在陳梅卿凝眉沉吟間,店家拎著茶水叩開了房門,與他稟告道:“大官人,樓下來了一位娘子,想要見您呢。”
陳梅卿眉峰一挑,連忙應道:“快請她進來。”
店家答應了一聲,添完茶水後便告退,須臾之後,隻聽吱呀一聲,包廂的房門輕輕被推開,悄無聲息地閃進了一個人。
來人正是朱蘊嬈,她臉色蒼白地走到陳梅卿麵前,失魂落魄地往地上一跪,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成串地落下來:“哥哥,求你救救他……”
“別急,你先把話說清楚,”陳梅卿伸手扶起朱蘊嬈,體貼地為她拭去眼淚,低聲問,“你一個人來的?”
“熊大哥陪我來的,他不放心我一個人外出,就堅持跟來了,現在正在樓下候著呢。”朱蘊嬈紅著眼睛回答,惶恐地望著陳梅卿問,“哥哥,我夫君他不會出大事的,對不對?”
此刻陳梅卿沒有直接回答她,卻自顧自地問:“你找到那張字紙了?”
朱蘊嬈無助地盯著哥哥,遲疑了片刻才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了那一小疊字紙,顫著手送到陳梅卿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