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見著醫學博士張嘴的第三句話就是:“除醫學之外,你的副科是?”
博士扶扶眼鏡,謹慎的說:“化妝。”
這個笑話夠冷。
林然知趣的閉了嘴,低眉順眼的對著西餐的餐盤畫起了醬汁。
她今年才二十四歲,去國六年,撈了一張常青藤的畢業文憑回來,語言流利,見過世麵,美麗如花,氣質端凝。在婚姻市場上,唯一不足的,就是藏了一個兒子。
但那又怎麼樣?
林然一挑眉,這世上的男人,她偏要可著勁兒的挑,享盡男歡女愛的痛快。
博士已經從賢妻守則一講到了二十七條。
林然精致著眉眼,婉然淺笑,欠身去了洗手間。
據說這是本城最有特色的咖啡廳之一。
隻有上流,並無下九。
走廊深處,一個男人扶著一個醉漢,好不臭氣,跌跌撞撞向林然衝來。
林然這一躲,不留心竟閃進了別人的包房。
滿當當一桌紅男綠女,林然一眼就看見了熟人。
她高興的喊:“辜振良,彭馨。”
一屋子人都是高中同學,辜振良與彭馨顯然就是今天的貴客。
林然從不進同學圈裏閑逛,但這並不妨礙她有時興之所致在圈外看個熱鬧。
人嘛,所謂生,不過是朝著死亡這條路在走。偶而軟弱,相信個把老朋友,也是人之常情。
林然於是興致勃勃上前,試圖擁抱彭馨,“恭喜,恭喜,祝你們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所謂朋友夫,不可戲。林然對著小辜,不過是客氣禮貌的一句“你好福氣啊。居然能拐到馨馨。”
當年的事,林然也略有耳聞,彭馨高中沒畢業就追到國外去找小辜去。林然想這世上最好的事,莫過於有同窗之誼,有同床之情。
是她沒有這個福氣。
林然嘻哈著,聽彭馨說:“林然,你消息真靈通。”
林然笑容明媚,退出一箭之地,“那是那是,哎,發請貼別忘了我啊。我那邊還有人呢,先走了哈。”
“你這麼急,難道是在相親?”
可不,林然爆笑著離場,回到餐桌前,繼續裝。
博士對林然這種不專業的態度心知肚明,但看在她條件還不錯的份上。
分手的時候,他們甚至約好了下一餐。
書上說,孩子需要爸爸的陪伴。
林然歎氣,她還沒心狠到那個地步,牽著豆丁的手仰望星空含淚說:爸爸去了很遠很遠的天上。
吃得太撐了,林然坐了一段公交後,提前下車準備散步回家。
夜又深又涼。
一輛豪車停在她前頭,辜振良大牌出演,倚著車門做憂鬱小生扮相。
辜振良直接問:“那年我去找你,你為什麼避而不見?你明明知道,林然,你明明知道。”
林然頂不愛聽這話,她擰眉不客氣的反問:“哪一條哪一款規定同學來訪,我林然必得焚香洗手靜坐恭候?學長,你想什麼我不知道。但是我有我的原則。”
辜振良一身名牌,氣質一流,身材頎長,清俊的臉上全是痛苦。他有些語無倫次,反複說:“然然,隻要你點頭,我父母那裏我會爭取的。隻要你點頭,所有的事情我都能扛起。”
林然聽得是滿臉黑線。
這樣的男人————
她直接無視的走過。
辜振良在後頭喊:“然然,我忘不了那一夜。”
林然早已去得遠了。
她先去娘家接了小豆丁回來,一大一小拖著身影在路燈下悠悠閑閑的走。
小豆丁問:“到底什麼時候我才能有爸爸?”
林然很不滿意,教訓道:“呀,買菜還要挑把好的呢。”
豆丁反駁:“有錢才能買好菜,媽媽要用很多錢買個好爸爸嗎?”
彼時,他們倆正在購物店吃酸奶買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