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催促。
安安悶頭從樓梯上去。爬到三樓,她沒有直接進病房,而是躲在消防門後麵,往走廊裡探了探頭。等了約莫一刻鐘,沒有見到安國宏的身影,安安這才敢過去。
302,三床。
躺著一個乾瘦的女人,臉色蒼白,已經睡著了。被子蓋在身上,腹部隆得很高。許是太難受,她隻能用一種詭異的姿勢側躺著,瘦的不成人形。
那肚子真的大啊,裡麵有一個瘤子,還有一個孩子。
也不知懷她的時候,是個什麼光景,有沒有讓她這麼受苦。
安安看了一會兒,靜悄悄退出來。
背靠著牆,站了半分鐘,她紅著眼離開。
*
站在漸漸寂靜的醫院門口,安安站了好久,她摸出手機,摁開。
計超短信就跳了進來:「安安,你沒事吧?」
昨天兩人電話說到一半就匆匆掛斷,他很擔心。
「你銀.行卡多少?」安安這樣問他。
計超連忙打電話過來:「安安,你幹嘛?」
安安說:「我不是還欠你四千麼?」——這傻子自己沒錢,還替她往無底洞裡墊。
「我們之間又不急!」計超明顯不同意。
想到先前陰魂不散的刀疤男,安安心裡不安,於是說:「就當是你幫我存的,我這邊不安全,又不放心給我媽。」
「嗯。」計超這次同意了,又撓頭抱歉,「我晚上走不開,老頭兒夜裡身邊離不開人,明天去找你。」
「好。」
兩個人約好時間、地點,安安掛掉電話。緊攥著包,四下看了看,她才往自己租的地方去。
*
夜色已經徹底暗下來,街道內各種曖昧的紅色燈箱閃爍,路口東洲燒烤攤的生意也慢慢開始熱鬧,擺了好幾桌在外麵。安安避開這些人多的地方,從後麵斜坡往上。
整個斜坡隻能聽到她一個人的腳步聲,踩在地上,襯得這夜越發寂靜了。
這種安靜令安安莫名心慌、不安,總像是有一口氣提在胸口,不安定。
她加快了腳步,又回頭張望,實在沒看到什麼人,安安連忙跑進自己租的小樓。一口氣上到二樓,安安摸出鑰匙,鑰匙□□孔中,轉了一圈,再要轉一圈,身後樓道裡突然傳來悶悶的腳步聲。
安安回頭——
有個身影在樓梯口晃了晃,個子有點高,肩膀寬寬的。安安開門的動作一停,她眼裡突然又開始發脹發酸,有個名字在她舌尖上蕩了蕩。咬了咬嘴唇,安安仍舊悄悄觀望。
下一秒,半明半暗的燈光底下,有人慢悠悠從樓下走上來。
半新不舊的牛仔褲,然後是夾克,最後露出一張臉。
眉骨刀疤還是明顯!
安安猝不及防,一下子怔在那兒。
她突然有個念頭,她東躲西藏了這麼久,終究還是被捉住了。
這世上再沒有任何僥倖。
當然,也再沒有人會救她。
那個人,讓她滾遠一點。
安安背抵著門,刀疤男衝她笑:「安國宏女兒?——安安?」
似是確認,又似是對她瞭如指掌。
*
安安不大的出租房裡,第一次有外人進來。刀疤男霸佔著裡麵唯一的那張凳子,大喇喇坐著,安國宏則守在門口。安安就這麼被他倆堵在裡麵,連一條退路都沒有。
刀疤男問她:「你剛才跑什麼?」
原來還是看到她了,或者在醫院時也看到了,他們一直跟來這裡,她居然還傻乎乎以為自己安全了……真是可笑啊。
安安不答,隻是說:「我沒錢。」
「沒錢你跑什麼?」刀疤男冷笑,示意安安將身上斜挎的包丟過來。
安安緊攥著挎包,不肯撒手。
見她這樣,安國宏便直接動手來搶,「你藏什麼?」他十分不滿,動作越發粗魯。
「爸!」安安和他拉扯。這裡麵是她給媽的救命錢,這是她好不容易賺回來的!她不能撒手!
見安安仍然不鬆開,死死抱在懷裡,安國宏便不耐煩了。他直接用力一推,安安後腦勺撞到牆上。咚地一聲,痛得安安頭暈眼花,還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