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什麼?」

「阿姨就是喊你的名字,還說疼。」

疼得她神誌最後徹底模糊,卻還是在喊女兒的名字。

安安啊,安安……

她也想撐著見她一麵呢……

緊抓著段秀芳的手,安安忽然垂淚。

小時候家裡真的好窮,就是靠這雙手來養活他們一家。段秀芳在廠裡打工,給不了她太多,總是摸安安的腦袋,「我家安安長得好看……」她前幾天還用這雙手握著她,問安安「那個男的對你怎麼樣」……

其實她和天底下所有普通的母親一樣,她希望女兒過得好,她希望女兒過得比自己安穩、幸福,隻可惜她一輩子沒有逃出牢籠的勇氣。

安安忘不了段秀芳那天在電話裡說,我沒有去過昆明呢,安安你是個好福氣的……

她的聲音艷羨,也真心實意替她開心。

安安彎下腰,額頭死死抵著母親的手,抵著冰涼的手,還是緊緊握住。

……

安安回了一趟家。

這個所謂的家被翻得一團亂,抽屜大開,櫥門大敞,什麼都沒了,但凡值錢一點的東西都不見了。

安國宏跑了。

一看是個女孩,還是個死嬰,他直接跑了。

如今站在這個亂七八糟的屋子裡,看著段秀芳殘留在地上的血,乾涸在那邊,安安忽然出離憤怒!

那股怒意燃燒著她,她將這個家砸了,徹底砸了!

廚房碗筷毫不客氣捋到地上,客廳桌椅板凳用力掀翻、踹飛,通通砸了!全部砸了!一個不留!她恨到了極致,操起地上的碎玻璃渣朝牆上砸去!

砰地一聲!

四分五裂。

再抓起一塊玻璃渣,還是使勁往牆上砸……

一片狼藉裡,安安死死攥住手,胳膊努力垂在兩側,才能克製住這種破壞、毀滅、想要找人拚命的衝動。

她的胸口急劇起伏。

安安死死咬住唇,一言不發,兩眼猩紅。

「安安!安安!」計超擔心的要命。

安安沒有回應,就那麼直挺挺站在那兒。

直到陸昂過來。

他辦完了段秀芳和那個嬰兒的所有手續,急匆匆趕過來。

男人的腳步聲沉穩,像堅硬的山一樣,一步步踏在她的心間,安安還是死死咬著唇。

她低著頭,強著沒動。

然後,安安被摟進一個熟悉的懷裡。

這個懷裡有讓她安心的東西。

陸昂摟著她,安安無力地抵著他的肩膀。

他們腳底是破碎的碗碟,是掀翻的桌椅,是破碎坍塌的整個世界。

可有他在,就又能替她撐起一個世界。

安安揪住他的衣服,她咬牙切齒:「你知道嗎,我爸那孫子跑了!他居然跑了!」

那些絕望而痛苦的眼淚流下來,一點點沁濕了陸昂的t恤。

那些淚好涼啊,滲進他的血裡,鑽入他的心底,宛如外麵的寒冷。

在他的懷裡,安安終於放聲痛哭:「我媽死了,陸昂,我媽死了……」

緊抿著唇,陸昂無聲摟著她。

*

安安哭累了,才睡著了一小會兒。

她昨晚一整夜沒闔眼,剛剛瘋了似的發洩過後,整個人精疲力竭,再也堅持不住。

她蜷在那兒,整個人埋在被褥底下。

外麵,陸昂在接羅坤的電話。——知道他今天回來,羅坤要給他接風洗塵,還要商量去彭漢生那兒拿貨的事。

陸昂聲音不高,隻含糊回答:「晚一點吧,我今天有事。」

被子底下安安輕輕顫了一顫。

陸昂掛掉電話,走進房間。

安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紅紅的,很腫,襯得她的臉色特別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