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1 / 3)

我不假思索地說:“我就想演鳳姐。”導演聽了,也不說話,又走了。

製片主任又對我說,讓我作最壞的打算。我說“怎麼個壞法總不會什麼角色也不給我吧我可是既然上來了(指試風姐),就不想下去了(指一般角色)。”

沒想到,這話在劇組很快傳開了,有人說:“這丫頭,好厲害!”

其實,他們哪裏知道,說的話雖然硬,可心裏卻是虛虛的。

最後一次錄像結束了,決定性的日子即將到來。

初夏的一個星期天。陽光明媚,鳥語花香,樹木蔥綠,芳草歡暢。這陣子被攪得天翻地覆的圓明園,似乎又漸漸開始恢複那昔日的風采……

《紅樓夢》的演員名單將在今天敲定。

我的房間對麵,就是那排決定命運的房子。今天,我不想呆在這裏。我要出去,我怕聽到偶爾從那間房子裏傳出的爭議聲,我要離開這兒,到資料館去看電影——《汪洋中的一條船》。票,是昨天導演給的。

到了電影院,隻見銀幕上的人動、嘴動,卻不知在說什麼。電影完了,也不清楚是什麼內容。唉,《汪洋中的一條船》,我才是汪洋中的一條船呢,不知何時才能到達理想的彼岸。後來,我又一個人跑到王府井去瞎逛了一下午,直到吃晚飯的時間才回到招待所。

推開飯廳重重的彈簧門,一看——

那雙見到我突然大放光芒的眼睛,是到千裏之外的四川去選演員的夏明輝老師的;那雙神秘的眼睛,是既是老師,又是朋友的王貴娥的;那雙親切的眼睛,是告訴我“有誌者,事竟成”的周老師的,還有那雙陰沉的眼睛——

哦,我不用再看了,我全明白了!這些會說話的眼睛,把此刻此時暫時保密的事情,全都告訴我了:鄧婕演風姐!

我一把推開彈簧門,跑回宿舍……

在這靜靜的夜晚,我在期待著那小小的紅蜘蛛再次出現,我要與它分享歡樂和喜悅。

可愛的小紅蜘蛛,你在哪裏——

鳳姐訓女兵

太陽落山了。琥珀色的晚霞漸漸從天邊退去,遠處,大佛寺裏的鍾聲在薄暮中響起來,羊兒咩咩地叫著,由放羊的孩子趕著回圈了,榮國府門前的屋簷下,也昏昏點點地亮起燈來,夜,降臨了……

不知是這兩年的奔波動蕩,還是連日來的疲勞,感冒,使我對拍攝失去了興趣,很難有新鮮感,也很難產生創作衝動,有時甚至覺得自己似乎成了一架情感表現機,由導演在數米外的監視器前搖控操縱著,表現著劇中人的喜怒哀樂……

可是今天,我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我覺得心底有一股東西在湧動,衝撞,令我激動不安。這感覺,直到化妝間,坐上那張小凳子,化妝師往我臉上抹第一層底色的時候,就漸漸地蒙生了,而且越來越強烈。

化妝師大楊今天也別出心裁,給我梳了一個高聳空花的發式,額前墜了三顆小珍珠,既遮住了我的大倍兒頭,又顯得格外的高貴,莊重,雅致。而高挑的眉毛和雙眼又透出幾分威嚴、幾分潑辣。

難道是因為對化妝師高超技藝的滿意?難道是被鏡中那副容貌所陶醉?

不,都不是。今天對於我,是一個非常特殊的日子,也是我期待已久的日子。今天晚上將拍攝鳳姐的重場戲——《協理寧國府》。

王熙鳳,這個曹雪芹筆下的二百年前的女強人聰明,能幹,潑辣,而《協理寧園府》正是表現她聰明才幹的重要場麵。也是塑造這個人物的關鍵場次。為了拍好它,早在兩年前,我剛剛接到這個角色時,就做了頗為細致的案頭工作,分析了人物的心態,設計了形體動作以及台詞的處理等等。

這一天終於到來啦!

服裝間外麵的跨院裏,站滿了一大群從軍校請來的女兵,起碼有一百名。剛才還穿著軍裝,留著短發,英姿颯爽的女兵們,一時間,換了衣服,梳了髻,就變成一群嘰嘰喳喳的管家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