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爾大尼央在晚上九點鍾的時候回到了國王衛隊隊部;普朗歇已經武裝齊備,第四匹馬也來了。普朗歇帶著他的火槍和一把手槍,達爾大尼央帶著他的劍和兩把手槍。接著,主仆二人各騎一匹馬,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國王衛隊隊部。這時,天已漆黑。
普朗歇和達爾大尼央一後一前,相距大約十步遠。他們穿過那些沿河街,從會議門(會議門:巴黎古時城門,始建於1563年,城門名字是為紀念1593年亨利四世與天主教神聖聯盟首腦在絮倫召開的會議。)出城,踏上了通向聖克盧的道路。
在城裏時,普朗歇一直保持著他和主人間應有的距離;但是當路上變得比較冷清時,他就慢慢地靠近他的主人;以至在走到布洛涅樹林(布洛涅樹林:在巴黎西邊,麵積有八百四十六公頃,原為法國王室的獵場。)時,他們已經肩並肩地並排走了。大樹的搖曳和月光照在黑乎乎的矮樹林中所產生的那種氣氛使他感到強烈的不安。“普朗歇先生,你怎麼啦?”“先生,您有沒有這種感覺,覺得樹林就跟教堂一樣?”“普朗歇,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因為人們不敢大聲說話,在這樣的樹林中不像在教堂裏一樣嗎?”“你害怕了?”“是的,先生,我怕被人聽到我們說的話。”“怕有人聽到我們所說的!我親愛的普朗歇,我們沒有什麼可以讓人指責的地方。”“啊!先生!”普朗歇忍不住說:“那個博納希厄先生的眉毛給人一種陰險的感覺,他嘴巴的動作也使人厭惡!”“活見鬼!你為何又想到了博納希厄?”“先生,人總是想他能夠想到的,而不是想他希望想到的。”“普朗歇,這隻是因為你是個懦夫。
”“先生,謹慎和膽小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它們不能混為一談。謹慎是一種美德。”“那麼,普朗歇,你具有謹慎的美德了?是不是?”“先生,您看那邊閃閃發亮的東西會不會是火槍的槍筒?您說,我們應不應該低下頭來?”他的話使達爾大尼央想到了德?特雷維爾對他所說的話,他低聲說道:“說真的,這個閃閃發亮的東西倒真使我感到害怕了。”他開始驅馬小跑起來。普朗歇也緊隨達爾大尼央策馬小跑起來。“先生,我們要這樣奔跑一整夜嗎?”“不,普朗歇,你不用再奔跑了,你已到達終點。”“什麼,我已經到了?那麼,先生您呢?”“我麼,我還要走幾步。”“那先生您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嗎?”“普朗歇,你害怕了嗎?”“不,我隻是想告訴您,夜間會很冷的,而且寒風會使人得風濕病,一個人患了風濕病是很糟糕的,而且對於一個跟班來講,情況會更糟糕。”“好吧,普朗歇,你到那邊的小酒店裏,暖和暖和,明天早上六點鍾,一定要在酒店門口等我。”“先生,我沒有一個子兒。”“這是半個皮斯托爾,明天見。”達爾大尼央跳下馬,急忙忙披著他的披風走了。
普朗歇等到看不到他主人的影子,就忍不住叫喊了起來:“老天,太冷了!”他急於去取暖,一碰到一座標有酒店招牌的房子,就急忙跑去敲門了。
達爾大尼央繼續向前走,最後來到了聖克盧。進了鎮,他轉到了城堡後麵,走進了一條小巷子。巷子一邊有一堵高牆,牆角處就是信上指定的那座小樓,另一邊是一道籬笆,小園子的深處有一座棚屋。達爾大尼央很快就來到了小樓對麵,四周看不到一個人影。
達爾大尼央已到了約會地點,他等著情人的到來。達爾大尼央向後麵察看了一下就背靠在那道籬笆上麵。四周靜悄悄的,什麼聲音也沒有。而在那道籬笆、園子、棚屋另一邊的無限的空間裏,迷蒙著一片陰沉沉的霧氣;這其中,隻有幾個光亮的點子在閃爍。但是,在達爾大尼央眼裏,黑暗呈現出光明,眼前的一切披著幸福的外衣。
約會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聖克盧的鍾樓裏傳來了十下響亮的鍾聲。
達爾大尼央注視著牆角的小樓。他看到,這座小樓隻有二樓上開著一扇窗子,而其它所有窗子的百葉窗都關著。一道燈光,從二樓的那個窗子射出。很明顯,美麗的博納希厄太太正在那扇小窗子裏麵等著他。達爾大尼央沉醉在這個美麗的幻想中,心平氣和地等待了半個小時。不知不覺,聖克盧的鍾樓的鍾又敲響了,它提醒人們現在是十點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