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萊狄仍然處於那種絕望的境地,她生平第一次喪失了信心,第一次從心裏感到了害怕。
她認為她的一切不幸的遭遇全都是達爾大尼央所賜,堆積在她頭上的這麼多恥辱,都是他造成的。隻有他才可能把命中注定了該由他一件件發現的所有秘密都轉告溫特勳爵。他認識她的小叔子,他可以寫信告訴他。
她渾身散發出仇恨!她在那兒一動不動,緊盯著空房的深處,低沉的怒吼不時迸發出來,與波濤聲十分合拍。在風暴般的狂怒中,她想出一個個對付博納希厄太太、白金漢,特別是對付達爾大尼央的宏偉的報複計劃!
為了報複,就必須先獲得自由。一個被囚禁的人為了獲得自由,必須鑿穿牆壁,拆除鐵柵欄,或者打通樓板,一個有耐心的身強體壯的男人,還有可能堅持幹到底;但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處於急躁的憤怒狀態中的女人,肯定會有很大、很多挫折。她隻有十到十二天時間。
“夠了!我簡直跟瘋子一樣,”她一邊照鏡子一邊說,“不應該暴躁,暴躁是軟弱的表現。”
好像是為了向自己證實自己能夠控製她的表情容貌似的,她同時做出各種表情,最後她對自己心滿意足了,小聲說:
“太好了,什麼也沒損失,我仍然是美麗的。”
這時大概是晚上八點。米萊狄想,休息幾小時不僅能使她的頭腦冷靜,而且能使她的氣色變得好。可是在睡下之前,她又有了更好的主意。剛才她聽人談起過晚餐。來到這間小屋裏已有一小時了,晚餐可能很快就送過來了。這個女囚犯不想浪費一點兒時間,她決定當晚就試探一下負責看管她的那些人的性格。
從門下漏入些許燈光,看守們回來了。米萊狄又坐在扶手椅上。
有人拉開門,房間裏響起了腳步聲,而且由遠而近。
“放在這張桌子上,”女囚聽出說話的人是費爾頓,“你們送些蠟燭來,讓哨兵換崗。”
年輕的中尉朝人下的這雙重命令,表明侍候她的人和看守她的人一樣,都是些士兵。
費爾頓的命令在沉默中迅速得到執行。
費爾頓這次來還沒有看米萊狄一眼,直到最後他才轉過身來麵向她。
“噢!她睡著了,很好,等她醒了以後再吃吧。”
他走了幾步,準備出去。
“可是中尉,”一個士兵說,“這個女人不是睡著了。”
“怎麼不是睡著了!”費爾頓說,“那她在幹什麼?”
“她昏過去了,我們聽了聽,沒聽到她的呼吸聲。”
“是的,”費爾頓沒有朝米萊狄走一步,隻是從他站的地方看了看她,說,“去,通知溫特勳爵,他的女囚昏過去了,我不知道怎麼辦,這種情況事先沒有料到。”
士兵去執行長官的命令。費爾頓在房門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舉動。米萊狄隔著長長的睫毛觀察,而眼睛看上去卻閉著。她看見費爾頓背朝著她。她繼續觀察了差不多有十幾分鍾,在這期間,這個看守軍官一次也沒有轉過身來。
接著她想起溫特勳爵馬上就要到了,他的出現會給監獄看守新的力量,那她的第一個考驗就會不起作用了,因此她抬起頭,睜開眼,輕輕地歎了口氣。
聽到這聲歎息,費爾頓轉過身來。
“啊!您醒了,夫人!”他說,“沒我的事了!如果您需要什麼,請打鈴。”
“啊!天主,我好難受啊!”米萊狄低聲說,她聲音能迷住所有她想毀掉的人。
費爾頓站起來,說:“每天就這樣供應您三餐:早上九點,中午一點,晚上八點。如果您覺得不合適,您可以自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