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去哪邊？”
“當然是美國啦。”陳阿姨拉起她的手，“我們已經商量過了。孩子，還是到美國去生比較好。你爸這兩天在給你準備材料，順便把我們的戶口也都拿去申請護照。你爸平時沒什麼用，幹這種事情倒是比我在行多了。”
她隻覺得大腦充血，瞬間有種不知怎麼回事就被人賣了的感覺，不由打斷興致勃勃地陳阿姨，“我不去！”
陳阿姨早知道她會是這樣反應，說辭也都準備好了，“你別急著說不。我知道你有骨氣，不想和他們遲家攪在一起。可我問你，你一個人在國內怎麼生？你挺個大肚子，上哪裏找工作去？就算你自己扛得住，也要為孩子好好著想吧？這奶粉、尿不濕，將來上幼兒園上學哪樣不要錢？你不讓遲家出，上哪裏去找便宜爸爸？”
她依舊抿著嘴，倔強道：“我自己養得起。”眼睛瞥了瞥旁邊的速寫本。
陳阿姨一看就知道她顯然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抽走她視線裏的速寫本，轉而將準備好的一張報紙塞到她手裏邊，“你瞧瞧，你瞧瞧。80後未婚媽媽為讓孩子落戶嫁給80歲老頭。就這樣還沒成！你知道在中國，孩子沒戶口有多難？有多被人瞧不起！你想讓你的孩子跟你一樣天天被人戳背心？”
“但是你要是去美國生，就不一樣了！孩子直接是美國人。咱樓上老雷老婆說，好多有錢人專門花幾十萬去美國生小孩！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遲莫時的爸媽說了，就算你不認他們，這個孩子他們也會負責到底的。說起來，遲家還算是有誠意的。不單是你，還讓我和你爸也辦護照、辦簽證，到美國去照顧你，所有費用他們都報銷！”
她聽了隻是一味地皺眉，陳阿姨殷殷地望著她，她最終還是說：“我不去。我已經說了，這個孩子是我一個人的。不關他們的事。”
陳阿姨有點不高興了，“你怎麼這麼倔呢？男人嘛，犯這種錯，不是很正常？何況小遲那麼優秀的男人。人家是打小認識，感情不比你這兩三年的要深厚？你不想去美國，不過是拉不下這張臉。可你要這張臉有什麼用？能當飯吃？能保證你孩子好吃好喝，將來不被人欺負？”
她心情一不好，就會不停地畫畫，陳阿姨見她手中的畫筆飛快地塗抹著，終究還是緩和了一下語氣，“其實，你也別喪氣。要我說，你也不一定就鬥不過那個女人。你現在懷著孩子，遲家父母就把你當正牌了。就算為了孫子今後著想，也希望他有個完整的家，是不是？再說了，小遲已經在我們麵前下了保證，你要是在美國生的話，他會陪你待產。這麼長時間，你就不會好好把握一下機會？男人嘛，那些情愛不過是一時的，孩子家庭才是根本。而且我覺著小遲對你還是有感情的。時間久了，他未必就不會回心轉意。”
或許是陳阿姨日複一日地強調現實的殘酷讓她的心生了畏縮，或者是想到美國的醫療條件和食品安全對生個健康寶寶有好處，她最終還是沒能抵抗他們的安排。
然而，當她坐上了前往美國的大客機，起飛的那一刻，因為緊張而不可避免地手心冒汗，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起第一次坐飛機，被遲莫時捏著手的情景。直到那時候，她才意識到，找了那麼多個理由，其實，她的私心裏，不過是希望能夠再給他，給他和她一個機會。不論多麼失望，多麼怨恨，多麼看不起自己，她到底還是沒有辦法就這樣放下對遲莫時的愛。
我不禁潸然淚下。
過往的一幕幕就像是鋒利的刀片輕易就在心口上劃上一刀又一刀。
鄭定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我，“我隻是說我的心情，怎麼倒讓你哭成這樣了？”
“喂，你再哭，小心把野貓招來了。”他胡說八道著，是真的著了慌，“我其實沒別的意思。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還不成嗎？我就是想送你回去，你要是不想見到我，要不我讓別人……”
他還沒說完，我就已經伸手環住了他，頭用力地埋在了他的胸口，嘴唇緊貼著他的襯衣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仿佛他的身體也在“嗡嗡”聲下發出了共鳴，“鄭定，對不起，能不能也給我一次機會？”
對不起，鄭定，不是我不給你機會，而是曾經的那次“機會”令我遍體鱗傷地回到原點。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將你牽扯進來。要怪也隻能怪你自己送上門來。要怪也隻能怪那一對男女，既已經把我推入了地獄，我隻好做個厲鬼，從此後陰魂不散地跟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