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盼,我是真的喜歡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你。這之後,我隻是越陷越深。對我來說,能夠睜開眼就遇上你,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能夠跟你有現在的發展,更是我的幸運。所以,你千萬不要再說什麼沒遇上我對我多好這樣的話!”
他的話隻是讓我的心越來越堵,堵到我的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我忍不住告訴他,“鄭定,別傻了,這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一見鍾情。”
鄭定茫然地看著我,不明白我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心知自己再這樣待下去,非得把自己的全盤計劃都說出來不可。我於是站起來,把旁邊的浴巾打開,搭在洗臉台上,對他說道:“我累了,你洗完澡就出去吧。我想要睡了。”這便走出了浴室,不論鄭定在裏頭發出了什麼聲音,我都沒有再搭理他。#
我想,我是真的有一些動搖了。
鄭定的一句越陷越深,讓我多少生出些不忍來。說到底,他是無辜的。
那日的意外相見,他滿心以為那是老天爺給他的一份幸運,卻不知道這根本就是他噩夢的開始。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步步地淪陷,報複的快感固然暫時衝淡了我心中的苦悶,卻也讓我的良心越發地不安。
我找了個理由,說江城那邊的畫室約我商談賣畫的事,便趁鄭定去開會的時候,給他留了一張字條,離開了北京。
在我不確定到底該不該將我的報複繼續以這種方式進行下去的時候,我需要一段時間,找個地方認認真真地想清楚。
回到江城,我就報了個旅遊團,坐上大巴去了宜昌。第二天一大早,跟著旅行團坐上了遊三峽的輪船,沿著長江一路往上行。我不是一個愛旅行的人,從前跑了許多地方,也不過是因為愛屋及烏,隻要能跟著那個人在一起,不管是遊山玩水,還是應酬交際,每一天都是快樂無邊的。
如今,一個人在甲板上吹著風,看著兩岸的美景,聽著導遊那些虛無縹緲的故事,竟然也覺得愜意起來。原來,一個人的習慣這麼容易就被另一個人改變。
到豐都的時候,正好是夜晚。都說晚上遊酆都城最有效果,船上的小朋友都很是喜歡。但也有那麼一個膽小的小姑娘,聽了導遊的介紹,在那樣的氣氛下,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接著往下走了。
這酆都城原本是三峽遊的最重要的一個觀景點,小姑娘一個勁吵鬧地要回船上去,可媽媽卻不想錯過這個景點,忍不住對小姑娘威逼利誘,惹得最後小女孩眼淚汪汪。
還是爸爸有辦法,到旁邊的一溜攤販前買了一個螢火蟲罐回來,遞給小姑娘。那是一個電動的螢火蟲罐,打開開關,玻璃罐裏頭兩隻趴在樹葉上的螢火蟲就會一眨一眨地發出螢光,兩隻螢火蟲發光的節奏還不一樣。遠遠看去,倒是十分地逼真,隻是那燈光比起真正的螢火蟲還要明亮些。小姑娘本來還有些淚眼婆娑地抽噎著,看到那光芒倒是一下子沒哭了。
爸爸把小姑娘摟在懷裏,“寶貝抱著螢火蟲,有它們幫你照路,那些妖怪小鬼都會嚇跑的。”
“真的嗎?”小姑娘將信將疑。
“是真的啊。幼兒園老師是怎麼跟你說的呀?螢火蟲是希望之光,對不對?寶貝隻要一直抱好這個罐子,罐子裏的螢火蟲就會好好守護著寶貝的。現在還害怕嗎?”
小姑娘一向是最聽老師話的。被爸爸這樣偷換了概念卻也茫然不覺,頓時破涕而笑地搖搖頭,“不怕了。”
“那寶貝去跟媽媽說,願意跟媽媽一起去酆都城,好不好?”爸爸哄好了小寶貝,轉而又讓小姑娘去“討好”剛才因為女兒不聽話而生氣的媽媽。
那小姑娘倒也極為乖巧,當即就上前去牽了牽媽媽的手,溫順地賣乖道:“媽媽,我們去鬼城吧。螢火蟲守護我,我就來守護媽媽,咱們就什麼也不怕了……媽媽,我做你的螢火蟲,好不好?”
我一直跟在這一家三口的身後,看著他們其樂融融的樣子,不由眼眶濕潤。曾幾何時,我也是有過這樣的幻想,能夠有一日,帶著我的孩子一起幸福地回家去看螢火蟲。
我的孩子也會纏著我丈夫的膝頭,會貼在我的耳畔對我說,“媽媽,我就是你的螢火蟲。”
螢火蟲,那本是我心裏頭屬意已久的名字。媽媽曾經告訴過我,當螢火蟲發光的時候,你就能看到你所想念的人。因為這句話,我有了很多很多的憧憬。憧憬著我的孩子不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要叫這個小名。可也因為這句話,每夜從噩夢中驚醒時,眼前似乎都有著那點點的螢光環繞……
是他,重新燃起了螢火蟲在她心中的希望之燈,卻也是他,一手將這盞燈徹底地打翻,將她推入了萬劫不複的地獄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