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無可挽回(2 / 3)

因為沒有快樂,就沒有痛苦。

或許是我的反應太強烈,原本冷嘲熱諷的胡廣勵居然停止了,不再繼續戳我的傷疤。他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把煙頭摁滅,這便站了起來,看架勢是要走了。

我有些茫然地看著他,“你……”我對他的來意都有些混淆不清了。

胡廣勵苦笑道:“我來找你,是想看看你和木頭有沒有和好的可能性,不過看樣子,你的心壓根就沒在木頭身上停留過,那我還在這裏浪費時間幹什麼。”

我想,胡廣勵是對的。他閱人無數,在那麼多女人間周旋著,一眼就能看出別人的想法。因為這樣,我是真的絕望了。

或許我的心從來就沒有從遲莫時的身上挪開過。

在把房子轉租了之後,我直接回了老家的縣城。下了長途汽車,便看到滿大街的螢火蟲宣傳廣告。聽說,縣城打算近兩年重點開發本地的旅遊業,離縣城不過百裏的山穀螢火蟲,成了領導班子的重點發展對象。

我驀地反應過來,是啊,快到看螢火蟲的時候了。

小時候,每年的六月,母親都會帶我去山裏看螢火蟲。她告訴我,當螢火蟲發光的時候,你就能看到你所想念的人。因為這句話,母親死後很多年,我始終沒有再去看過螢火蟲。盡管那漫山螢火蟲的亮光在我的印象裏,夢幻得就像是童話世界,可因為我太害怕想起母親臨去時的那一幕,所以我始終沒有勇氣再回去看。

後來,有了遲莫時的幫助,我漸漸打開了自己,克服了心理的障礙。那時候,便想起家鄉的螢火蟲來。我偷偷想過,在六月時,我們一起躲進山裏頭去住上幾天。每逢傍晚時,就坐在山穀間,看著漫山遍野的螢火蟲鋪天蓋地地朝我們撲來。因為這同步螢火蟲便和那櫻花一般,真正的高峰期不過隻有兩三天。我私心裏想要多看幾遍這曇花一現的靚麗。

隻因那景致在我童年的記憶裏扮演著最美好卻又最悲傷的一麵。我隻希望遲莫時能夠幫我加強這份美好,將所有的悲傷都掩埋起來。

他當時滿口答應,甚至說什麼以後一家三口每年都要抽時間去看螢火蟲,還說要給孩子取螢火蟲作乳名。

去年剛剛得知自己懷孕,報告他這個好消息時,就想起他曾說過的這玩笑話,心裏頭裝滿了甜蜜,還以為自己許的願望這麼快就要實現了。哪知道,他從北京趕回來的第一句話便是勸我拿掉孩子。

那之後,事情發展得有些出人意料,自然是不可能再來這山城看什麼螢火蟲。

縣裏搞開發,有好些企業在山腳投資建了不少山莊和度假村,但為了維護山穀的生態,那些開發項目也就止步於此。至於山穀,原來住著一些靠山吃山的村民,因為有著別樣的原始風情以及特色的客家建築,倒也沒有被強拆,反倒是保留了下來。我於是選了一家民宿,就這樣住了下來。

如果沒開手機,那基本上是與世隔絕的生活。每到傍晚,我會帶著小凳子,帶著一點幹糧去到山穀。我總是去得比別的遊客早些,找個好位置,等著天色漸漸地暗下來,等著那漫山的星光一點點地亮起來。等到過了零點,基本上螢火蟲都不再發光的時候,我再拖著凳子回去。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每當那些螢火蟲從山上成片成片地傾斜而下,如同流星雨一樣降落在每個人的身上,仿佛自己正在穿梭時空。有一些時候,我覺得自己已經精神錯亂,居然會幻想著這個世界上,會不會存在著那麼一個平行的時空。在那個時空裏,我、遲莫時並沒有反目成仇,我們依舊相愛,和我們的螢火蟲正甜蜜開心地生活在一起。就像現在一樣,我們一家三口正高興地坐在另一個時空的山穀中,欣賞著這獨一無二的同步螢火蟲。我們的孩子也會伴隨著其他遊客的驚歎聲,咯咯直笑。

當然,在意識偶爾清醒的時候,我隻能是摸著胸口那張薄薄的B超照片。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這兒看到鄭定。他的出現,好像一下子把我拉回了現實。我一下子,竟有些沒辦法再安然地坐在那裏。

他並沒有看到我,隻是在離我幾米的地方,找了個位置席地而坐。盡管山穀裏霧靄靄的,看不大清楚他的神情,可我還是感覺到他明顯地瘦了,憔悴了。今晚的氣壓有點低,螢火蟲並沒有如預期的大片來臨,他坐下後,便四處張望了一下人群。

他是在找我麼?我不禁下意識地把自己的身體往下縮了縮。

他自然是來找我的。否則他跑這麼大老遠,是為了什麼。

我正忐忑著,周圍的人已經有些忍不住嘀咕起來,“怕是要下雨了吧?好悶熱的天。”

“那咱們還是直接回了吧。一會兒下大雨,可不好走出去,車也不好開。”

有人陸陸續續地離開,鄭定卻並沒有起身的意思。他似乎在發呆,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當人都走得差不多時,他才意識到似的,隻是目光掃過人群的時候,不可避免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打了個冷戰,他卻在那一瞬間流露出驚訝的神情,仿佛我出現在他的幻覺裏。

他猛地站了起來,我還以為他要朝我走過來,哪知道他扭頭就走。

我一怔,下意識地就拎著包跑過去追上了他,“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