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影白帝。”醉飲黃龍驀地開口阻去了嘯日猋將出之語,卻向著刀無極微微點了點頭,“以你過往之立場,我若與你一起,他們確難料及。”

“黃龍……”笑劍鈍亦忍不住再次發聲,然而停頓了片刻,卻又隻道,“天尊,請三思。”

嘯日猋向一直不做聲的極道先生望去,見對方有所感應地將視線投來,便暗自使了個眼色,希望兄長之好友能在此時出言相勸,然而極道先生仍是不疾不徐地搖著折扇,絲毫未有插手之意。

醉飲黃龍深深歎了口氣,忽覺極是怠倦,便慢慢低下頭來。他有些暗暗的自嘲,堂堂禦天五龍之首,怎就落得了這般需人相護的境地?他本存了死亡的覺悟,可卻被兄弟們千辛萬苦地救了過來,這撿回的性命他不得不惜……室內一片寂然,又隱然帶著幾許劍拔弩張的氣息,皆是在等他做出一個抉擇。

“我與赤麟同行。”醉飲黃龍最終道,他環視過齊齊變了臉色的三位兄弟,卻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天刀漠刀複活不久,嘯日猋重傷初愈,大哥暫時無法照顧你們了,你們都要好好保護自己,切勿莽撞行事。”

“好,好……你總是這般偏袒赤麟!”嘯日猋亦握緊了拳,咬牙道,“歡歡失蹤多日,枉我……”他忽地憶及安置醉飲黃龍入室時有一瞬的餘光一瞥,彼時牽掛於心未曾留意,此刻卻猛然驚覺,頓時色變,“擒走歡歡的……好似那搶針之人!”他用力捉緊了刀,拔足破門而去。

“嘯日猋!”漠刀絕塵伸臂攔他不及,忙追趕了出去。

“嘯日猋之精神不甚穩定,近日來一直情緒起伏緊繃,此刻更易心急出差,我亦去看看。”笑劍鈍仍是冷靜,又向醉飲黃龍望了一眼,最後低聲道,“天尊,保重。”

醉飲黃龍不覺緊緊鎖起了眉,目送三個兄弟接連倉促離去,耳內卻聞得了一聲輕咳,他轉首望向極道先生,見好友折扇一合,仍是一副從容的模樣道,“南風不競早已遠去無蹤,嘯日猋尋他不得,必會被天刀漠刀追上……玉傾歡之事,我會周旋,你寬心養傷便可。”

“好友,有勞了。”醉飲黃龍自是信任極道先生的能為,聞言不覺心頭一安。

“你欠我的,實在太多了,日後總要一一討回才是。”極道先生一揚袖,於離去前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好,我會記得。”醉飲黃龍聞言低笑,神色終於輕鬆了些許。

刀無極將這一切看盡眼內,始終未再出言。

醉飲黃龍左手挽袖,右手執筆細細蘸了硯中的墨,落書在不大的竹箋之上。刀無極靜立於他身後觀視,心中卻不禁去想對方先前寫給他的那封信,待到回過神時,醉飲黃龍卻已端正地書好了名字,又按照天不孤之要求,在竹箋上係了小巧的銅鈴。

“我們走吧。”他回過身來,先行踏出幾步,懸於指尖的鈴鐺隨著拂過的微風發出清脆的聲響,於竹林內的鈴聲交相呼應。

刀無極便無聲地隨於醉飲黃龍身後,共同步入竹林,待到他們照著醫者定下的規矩,將寫了醉飲黃龍姓名的風鈴懸於竹上,再行出此地時,便也算徹底與千竹塢斷了淵源。

然而行在前邊的人卻是不急,刀無極見醉飲黃龍在每一束竹子前駐足,翻過一個個風鈴觀看上邊的名字,卻遲遲未將自己手中的那個掛上,終是開口道:“在找什麼?”

“天刀也曾被醫邪醫治……”醉飲黃龍又翻過一枚風鈴,“我卻未曾想到,我亦會有這樣的一天。”

“……你翻遍這林內的名牌,隻為將自己的姓名與他之風鈴掛在一處?”刀無極的唇角不覺一抽,“這真是……何其無聊!”

醉飲黃龍聞言卻回過了頭,言辭中有些難明的喟歎,“未必然……赤麟,我們又已有多久,沒能這般心平氣和地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