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廳堂隻剩下釋空與何修兩人,佛像前嫋嫋繚繞的殘香,將略顯昏暗的廳堂暈染得莊嚴神聖起來。
何修其實並不喜歡與釋空對視。
他能從釋空深邃的眼神裏看到純粹的慈悲,但恰恰是這種慈悲,令其給人以極端清冷疏離之感,仿佛一尊高高在上的佛,俯瞰著雲雲眾生。
如今又是這副模樣,長身而立,靜靜地看著他,仿佛在包容著他的貪嗔癡恨。
“若我方才未出手,你待如何?”釋空不說話,何修便就著柳姨娘那事率先發難。
釋空道:“淨心則無弄。”
何修步步緊逼:“好一個心自淨者,難以戲弄,那我問你,何為心淨?”
釋空又道:“一切處無心是淨;得淨之時不得作淨想,名無淨;得無淨時,亦不得作無淨想,是無無淨。”
何修聞言笑了笑,對他的解釋不置可否,反問道:“釋空,你現在淨了麼?”
釋空念了聲佛。
“你可知那柳姨娘讓小丫鬟掩上門,是想做什麼?”
釋空不答,於金身佛像前盤腿而坐,優美的梵音自他唇齒間瀉出。
這態度令何修又氣又怒,氣他的不諳世事,怒他的波瀾不驚。
於是他的動作先於意識,猛地撕開釋空單薄的僧袍,手掌按上了和尚赤/裸的胸膛。
釋空身體很暖,肌理分明,少了那層僧袍的遮掩,竟如尋常男子般極富侵略性,何修想到了馮天耀,驀地瑟縮了一下,但終是忍住了沒有撤手。
“若她這麼對你呢?”
何修咬了咬呀,嘴唇貼近釋空耳際,食指點在釋空胸口,啞聲道,“你的佛如何救你?”
豈料那和尚巋然不動,竟任由他動作,隻一雙劍眉微微擰緊:
“……凡一切相,皆是虛妄……”
釋空嘴裏念了什麼何修大抵隻聽清了這一句,當下笑了起來,有些諷刺地:
“虛妄?”
他發了狠地將手探入釋空下腹,但到底對那物有陰影,並未全握,隻用微涼的手指在上頭劃過。
“是以,此亦為虛妄?”
他眼底的諷意漾開,神色挑釁而張揚,他的容貌一貫是慵懶而蒼白的,此刻卻透了幾分妖異的豔澤,恣意生動起來。
……
這世上大約是沒有比他更為罪惡的人,
何修想。
自己堪不破,便要拉個天底下最最純淨的人做墊背。
他在心底唾罵著自己,悔過之心卻無絲毫,手指仍輕輕騷刮著釋空那物,察覺那/話/兒隱隱有些抬頭後,刻薄道:
“和尚,你的心還淨麼?”
釋空閉著眼,麵上瞧不出什麼,氣海卻是一片翻湧,脈息相衝,正抱元守一苦苦相抵。奈何何修隻習了輕功與藥理,對內功方麵並無半點了解,不知釋空情狀之糟,還以為這和尚龜縮起來,動了欲念卻不認賬,便發狠地在他肩胛狠狠咬了一口。
夾雜欲念的痛楚頓時令釋空心神大亂。
他遁入佛門五載,從未有人在他麵前如此放肆。何修之舉,他本是以此為考驗,自信能夠持戒佛心,便未加阻止。豈料何修方才所為竟輕易將他的抵禦潰敗,以致脈息大亂,內力外散,生生將那人從身邊震了開,摔在一丈之外。
何修沒防備,摔得有些狠,爬起來的時候感覺身體裏的骨頭都在咯吱作響。雖說兔子急了也咬人,但這釋空果真動起手來,還是不由得叫人詫異。
他複雜地看了過去。
那頭,釋空緩緩睜開了眼。
脊背仍舊挺得筆直,但卻好似變了個人似的,神情陰鬱,漆黑的眼眸中蘊著一團化不開的濃霧,不複初見的從容安寧,詭異得叫人心驚。
何修心髒一縮,下意識後退兩步。等仔細再去看時,釋空眉目間的黑氣又消失了,仍舊是那副溫和慈悲的模樣。
若非身上疼痛使其清醒,何修幾乎以為那隻是自己的錯覺。
他愣怔地瞧著釋空起身,將衣衫整好,走至自己麵前。這才發現釋空個子很高,身材幾乎算得上偉岸了,他不是個示弱的,不待釋空開口便嗆道:
“我尚且是個男人,若換了那千嬌百媚的柳姨娘,方才那情形,你可還守得住?”
“持戒未能隻因釋空福報不夠,”
背著光,釋空垂眸輕聲道,“施主又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