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永遠不會如你所願的那麼順利,就在何修心底剛剛得到片刻安寧與自在的時候,
釋空出事了。
他抱著何修這一睡,
直至到達了普光寺,都未曾醒來。
期間何修探過釋空的脈,發覺他體內真氣極為紊亂,修為雖暴漲,卻有失偏頗,難以自控。且眉心發黑,麵色不祥,走火入魔之勢較之前更甚。
何修本以為釋空隻受那欲蠱噬心之苦,如今方知並非那麼簡單,欲蠱不過是個引子,那蘇憶錦和魔君真正要的,怕是讓釋空墮落成魔!
說來也怪,何修馬車進了普光寺之後,這好好的天說變就變,烏雲蔽日,狂風大作起來,將那大殿前露天的石雕香爐吹得嗡嗡作響,香灰散盡。
當時何修正將昏迷的釋空交托給前來接應的幾位小沙彌,見此景,心中越發惴惴不安,總覺得有什麼壞事要發生。手底下便下意識攥著釋空僧袍不放,還是聶遠風過來將他的手指一根根掰了開來。
“不必擔心,普法禪師乃世外高人,自會保釋空大師無虞。”
何修卻似是什麼也沒有聽見,神識恍惚地望著空落落的掌心。良久,落寞地笑了笑:
入戲太深,幾乎忘了這隻是一本小說。無論釋空此劫之後是大成還是大難,自己都要離開了吧。
欲蠱事件之後,劇情進展度一下子便跳到了90%……
他原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
何修抬起頭,深深望了一眼那幾個小沙彌抬著釋空消失的方向,腦海中滑過初見時那人溫柔慈悲的一抹傾城容色,
……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隻願你能在這個已解鎖的世界裏,一切安好。
————
這之後,何修、聶遠風與慶俞三人被安頓在了普光寺一處供居士散心靜修的院落,此處翠竹林立、環境清幽。很快,普法禪師攜釋空閉關的消息便傳入了他們耳中。
隻是那蘇憶錦在入了普光寺後不久就失蹤了,當時何修幾人隻顧著情狀糟糕的釋空,不曾留意她的動向。及至後來發現她不見,三人考慮到此處佛門,加上她被聶遠風重創,掀不起什麼風浪,便由著她去了。
卻不料,這一大意竟埋下了禍根。
變故發生在閉關第三日,
當晚,夜空呈現天狗食月之象,世人視之為大凶。
何修睡不著,披了襦白色寬袖長袍倚在床頭,昏暗搖曳的燭光中,掌心那枚佛舍利已呈全黑之色,叫人看不到半點希望……
忽地,房門被人敲響,何修見慶俞睡得正香,便自個兒下了地去開門。他腳筋用金針縫上後,這幾日已經可以下地行走了,隻是跛得厲害。
門外站著的那人,出乎他的意外。
“施主,可否隨老衲走一趟?”
那身形矮瘦但精神矍鑠、雙目明亮的老和尚衝他合掌作了個揖,緩緩道。
何修回了一禮,問道,“可是普法禪師?”
普法點頭。
深夜來尋,甚至等不及明日,必與釋空有關,何修心下一緊,當即應下了。
“如此,稍有得罪。”普法扶住何修右臂,旋即施展功法,攜他急急往閉關之所趕去。幾個起落間,便來到了普光寺深處的一所戒律室。
何修隨著他入內,
但見目光所及之處,壁畫所繪俱是阿鼻地獄情景,逼真得給人以身臨其境之感,頓覺毛骨悚然。
“禪師,敢問釋空當下如何?”
普法搖了搖頭,帶他拐進一個小室內,隻見那被燭光照得透亮的房間內,赫然是消失已久的蘇憶錦!
她想起來有些可憐,哭得麵帶梨花,極力想出來,但周身似乎是下了什麼禁製,碰觸不得。
何修詫異至極,尚未來得及發問,便聽普法深深歎了口氣,“孽緣。”
又聽他接著道:“老衲為釋空驅除魔性正待關鍵時刻,這女子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竟誘了我門下弟子私放她入內,更是趁著陣法未成,將自身丹田魔氣生生打入了釋空體內……以致功虧一簣。”
“……”何修聞言心裏一涼,倒吸一口氣,艱難道:“那釋空他,”話到一半,竟不敢再問下去了。
“本是半佛半魔之體,如今,怕是佛性不久矣。”普法閉上了眼。
“他會……墮魔?”何修難以置信地問。
“不僅如此,待魔性吞噬了本心,一發不可收拾,怕是早晚會嗜殺成性,為禍人間,從此萬劫不複。”
普法的話仿佛一個晴天霹靂,將何修砸得頭暈目眩,腦中一片空白。
……他還曾抱有幻想,最糟,也不過是墮魔,釋空不是說蘇憶錦也是隻魔麼,她雖狠毒但尚且存有心智,更何況釋空?
可如今普法的話,卻令他如墜冰窟,一顆心涼了個透。
嗜殺成性……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