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2 / 3)

即便每天這樣辛苦,也不見得每次都能讓桑桑的體質轉暖,就比如此時此刻像冰窖般的羊毛褥子一樣。

寧缺爬起身來,揉了揉快被凍僵的肚子,從角落裏摸出牛皮酒囊,把桑桑拍醒,然後把酒囊遞到她的唇邊。

桑桑迷迷糊糊睜開雙眼,很自然地接過酒囊,熟練擰開塞子,仰頸便往唇裏傾倒。酒水沒有灑出一滴,帳裏卻依然彌漫著辛辣的酒香,看來應該是草原上割喉的烈酒。

身材瘦小的小侍女捧著大酒囊痛飲,兩碗便能抽翻一個大漢的烈酒,竟被她突突喝下去小半袋,直至腹部微微鼓起,這幕畫麵很難用豪邁來形容,不如說有些詭異。

她抹了抹嘴唇,柳葉般的眼眸在黑夜裏愈發明亮,根本看不出像是喝過酒一般,向寧缺笑了笑,便又倒下繼續睡覺。

滿室烈酒香,懷中冰冷的小腳漸漸變暖,寧缺看著她鼻尖上滲出來的幾滴汗珠,終於放下心來,抹了抹自己額頭上的汗。

裹緊羊毛褥子,寧缺緩緩閉上雙眼,離他臉不遠處是那卷早已被翻爛的太上感應篇,每天臨睡之前他都會看幾頁,即便不看也會默默在心中背一遍,這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願一切眾生,具足修行離老死法,一切災毒,不害其命。”

“願一切眾生,得不老不病,常住命根,勇猛精進入智慧道。”

淺淺睡眠中,他的精神隨著書卷上的文字,隨著那些看似淺顯簡單,實際上卻是含混難明的感知之法,緩慢運行起來。

漸漸地,籠罩在他和桑桑身體上的羊毛褥子不見了,簡陋的小帳篷不見了,帳外的青草消失了,小溪也化作了一團白霧然後趨於無形,整個世界變成了一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天地,而在這片天地中,隱約能夠感受到某種以神秘節奏進行的呼吸,天地呼吸之間氣息漸盈作海,暖洋洋一片。

這種神奇的感受寧缺並不陌生,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觀看太上感應篇後,便經常能在入睡前感應到,但他非常清楚一個悲哀的事實,這並不是冥想後真實的感知,而隻是夢。

暖洋洋的海洋,大概隻是夢裏的錯覺吧,因為懷裏那雙裹著厚棉襪的小腳漸漸熱了,不過這也是極美好的錯覺。

這樣自我安慰著,寧缺進入了深層次的睡眠,一夜黑甜無夢。

第二日清晨醒來,寧缺睡得極好,但他的表情卻像是極其渴望再睡上三天三夜,滿是驚愕及不滿。

“為什麼要臨時改變路線?”

他看著麵前那名神情冷漠的婢女,壓抑情緒,盡可能溫和說道:“穿過岷山直奔華西道,我選擇的路線不會有任何問題。”

包括那名婢女在內,帳內的人們沒有誰回答他的質疑。

“我是向導,而且你們對岷山根本不熟。”寧缺看著婢女,沉默片刻後說道:“我知道你們擔心遇到伏擊,我可以向你們保證,隻要你們聽我的,沒有誰能攔住你們。”

婢女看了他一眼,就像看著一塊石頭,想要表達的意思很清楚,大抵就是你有什麼資格要我向你解釋?

回到自己帳篷中,寧缺看著正在打包行李的桑桑,說道:“把他們送進這條大直道,我們就馬上撤。”

拿出當年手繪的簡易地圖,他指著其中一個地方說道:“最遠我們也隻能跟到這個地方,再往前麵走,對方隻需要派幾個馬隊過來,就能把這支隊伍全屠了。”

“你應該說服他們。”桑桑仰著頭說道。

“我估計那邊有接應公主的部隊,所以他們不會聽我的。”寧缺回答道:“要說服一群豬一般的夥伴,我不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