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浴血的侍衛首領拄刀單膝跪下,低頭咬牙不甘想道:隻差一刀……隻差一刀自己和兄弟們就能完成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然而大劍師終究還是大劍師啊!
看似漫長的戰鬥過程,其實不過是刀風幾次淩厲,劍影幾次飄浮,鮮血幾次噴灑的時間罷了,在這段過程中,坐在馬車上的舊袍老者自膝上劍飛離後始終閉著雙目,仿佛並不知道自己正處於極大的危險之中。
沒有人注意到,老者輕輕懸放在膝頭上的雙手正在微微顫唞,雙手拇指快速在中食指的兩道橫紋上按下,如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離,似乎正在進行某種極為複雜的計算。
就在那把無柄小劍飛到他身前,距離他眉心不足一尺時,老人終於睜開雙眼望了過去。
一眼望去,無柄小劍便懸在空中如凝固一般,動不得分毫!
密林深處那名快要被眾人遺忘的巨漢,看著寬大手掌間被自己揉成破銅爛鐵的雪亮飛劍,怔怔發呆,終於猜到這是怎麼回事,抬起頭來驚慌失措怒吼道:“他不是劍師!”
“……他是念師!”
第十一章 那劍悲鳴讚歎
仿佛聽懂了那名巨漢的怒吼,明白自己陷入了一個圈套,那把灰暗啞光的無柄小劍開始在空中劇烈地顫唞起來,震得四周空氣發出嗡鳴利嘯,就像是隻左突右奔想要逃跑的鳥。
老人雙手擱在膝上,望著眉心前不到一尺外的無柄小劍,目光靜柔如絲如縷,然而這些絲縷蘊著恐怖的力量,緊緊裹著想要逃離的無柄小劍,讓它根本無法動彈。
老人目光所觸之處溫度急劇降低,無柄小劍上瞬間蒙上了一層薄霜,掙動得愈發厲害,嗡鳴陣陣,然而卻始終無法掙脫。
這樣徒勞掙紮不知持續了多長時間,無柄小劍終於悲鳴一聲摔落在落葉之上,仿佛失去了生命一般。
就在無柄小劍跌落塵埃同時,北山道密林某處,距離車陣並不遙遠的一棵樹後響起聲痛苦的悶哼。
老人平靜的眼眸裏閃過一道放鬆之意,雙手撐著膝頭,整個人幹瘦的身軀忽然從車廂旁彈起,仿佛被大風吹動,倏乎間飄至北山道內密林深處,飄至那名巨漢身前。
巨漢暴喝一聲,如蒲扇般大的手掌自上而下猛擊,氣勢威猛,如一座小山直接壓向老人幹瘦的身軀,仿佛下一刻手掌便會輕易地將老人扇成一蓬血肉粉末。
老人麵無表情看著將要臨頭的大手掌,枯唇微啟說了個無聲的字符,滿是泥垢的雙手在身前交叉而疊,做了個手印。
隨著這個無聲音符出唇,隨著雙手疊加為印,老人身上那件髒舊袍子忽然變得極其堅硬,每道皺紋都被撐平,看上去不是他穿著一件袍子,而是袍子支撐住他幹瘦的身體。
掌風戛然而止,在老人的頭頂不停顫唞,卻沒有辦法拍下來,巨漢身體其餘部位的動作也變得極為緩慢僵硬,他的眼角開始淌下血水,下頜抖動不停,顯得極為痛苦。
老人的臉色非常蒼白,看起來也非常吃力,他艱難地抬起右臂伸向巨漢的胸膛,動作顯得格外緩慢。
巨漢此時仿佛被某種奇異力量控製住,眼睜睜看著老人的手掌一寸一寸靠近,卻無法做出任何舉動阻止對方。
老人的手掌無聲無息按在巨漢的胸膛上。
嗤嗤勁風從手掌和巨漢胸膛間噴射而出,隨著喀喇一聲悶響,巨漢像石頭般的胸膛骨斷筋折,猛地塌陷下去!
借著手掌間勁風吹拂,老人身體微縮疾退,林風擾著袍角,呼呼作響,瞬間退回車廂旁複又盤膝坐下。
進退趨轉不過刹那時光,老人去而複回,雙手輕落膝頭,身上袍子重新變得皺巴髒舊,仿佛根本未曾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