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後,是沈思曼自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第二次與左相府的那一群人同處正堂並同桌用餐,那其中的氣氛自然的十分古怪,所幸她最擅長的其中一項本事就是不動聲色若無其事麵無表情無動於衷,這整一個吃飯的過程她就沒拿正眼瞧過任何人,也沒有改變一下臉上的淡漠表情,更甚至,她都不屑於跟他們說上一句話,白白的浪費口水。
這晚餐便在沉默中度過,倒是難得的竟沒有人在此刻出言或挑釁或尖酸或是陰陽怪氣,盡管沈思曼眼光的餘光都看到隔了兩個位置的沈思瑜將手收到桌下的時候將那桌布都蹂躪得不堪入目,可愣是沒有此刻來觸這黴頭。
畢竟,今日乃大夫人忌日,現在更是剛祭拜過後,誰來觸犯沈思曼,不管有理還是沒理,那都是錯的,除非……
她悄然伸手,扯了下`身旁母親的一片袖角。
盧氏不著痕跡的將袖子抽了回來,側目看到沈思曼就在以沈仲文相隔的另一邊旁若無人的用餐,動作不快吃得卻不慢還不知她究竟是如何做到,那舉止有著一種另類的,與眾不同的優雅,十分好看,當然這落在盧氏的眼裏,是絕對也不會讓她感覺到任何賞心悅目的。
她又不著痕跡的看了眼沈仲文,才帶著那麼點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惹了她不快的開口,說道:“思曼,今日乃是你娘的忌日,你去了她墳前祭拜回來途中卻竟與睿王殿下離開,說是遊玩去了,這怕是有點不太好。”
這話音未落,便是“砰”一聲,碗底與桌麵相撞的聲音,頓時將所有低頭吃飯實則耳朵早已豎起的眾人都驚得抬頭來看,看到沈思曼一臉的漫不經心,更麵無表情的說了一句:“抱歉,手滑了一下。”然後緊接著她又說道,“不過我也確實已經吃飽,就不再相陪,各位慢慢用膳。”
說著,她直接從座椅上站起,理一下因為久坐而形成的衣服褶皺,離開飯桌轉身朝門外走去,走兩步又停下,側頭看向盧氏,道:“關於你說的那件事,當初在現場你為何不說卻要等到現在來提醒說不好?”
“我……”
盧氏當即臉色幽幽似受了大委屈,放下了碗筷猶自囁嚅,沈仲文也是驀然臉色一沉,將碗筷重重的望桌上一頓,怒道:“你這是什麼態度?分明是你自己有錯在先,竟還敢反口來頂撞?還懂不懂規矩!”
沈思曼目光清冷,絲毫不為之所動,淡漠說道:“我一向都是沒規矩的,不過我倒是聽說我娘親生前就十分的喜歡睿王殿下,也十分期待我與睿王殿下的那一場婚約,所以她應該會很樂意看到我與睿王殿下一同去遊玩,並不會因為今天是她的忌日而有絲毫不快。”
說完她直接轉身離開,留身後一屋子或惱怒或看戲或幸災樂禍的人,從陳姨娘和沈思倩身旁經過的時候,她還看到她們對著她笑,笑得真心的愉悅。
自前些日子那件事之後,這母女兩就對沈思曼充滿了感激,並對沈仲文徹底的絕望,還對盧氏母女有著滿腔的無處發泄的憤恨,以至於有那麼一次,沈思曼親眼看到沈思倩偷偷的將那盧氏所生還年僅六歲的左相府六小姐沈思彤推入到了水池中,那六小姐被府中侍衛撈上來的時候都已經沒了氣息,後來好不容易才終於又救活了過來。
沈思曼對這個行為並不讚同,但也不會出手去阻止,不過站在旁邊冷眼相看,然後涼漠轉身,別人的生死與她何幹?況且那所謂的六妹妹無論性子還是言行舉止都不怎麼讓她喜歡,處處透露著一種非善茬的氣質。
盡管沈思曼自認為她自己也不是什麼善類,並且還不很喜歡那太過善良的人,但孩子必須得除外,而且站在相對的立場上,她也不可能會喜歡那麼一個六歲的小妹妹。
她一路直行回了夢竹院,而這個時候,另一邊的風玄玥才剛從皇宮離開,一路疾行回到了睿親王府,臉色的前所未有的沉凝,眼眸之中黑霧深深,顯然這一趟皇宮之行並不愉悅,甚至連尋常也完全談不上,而是深凝的沉重的,讓習慣於嬉笑玩鬧的他都沉凝了神情眸色。
他一路疾行回到了睿王府,翻身下馬直入府中,半刻也不在前院停留而是去了書房,隨從緊跟在他身後,不敢出言打攪,並在身後連連揮對府中那些不明狀況的侍衛們打招呼,讓那本是要上前來說晚膳準備好了請主子去用膳的下屬都不禁停下了腳步,然後與身邊同伴們麵麵相覷,隨之又悄然退下。
書房門開啟,又迅速的“砰”一聲關上,所帶起的風將身後隨從的發絲都順著兩側往後飄飛了起來,他腳步一頓後轉身就在站在了門外左側,院中有隱隱人掠動所發出的聲響。
遠處牆角有人探出了腦袋,無聲的朝著這邊打手勢,那站在書房門前的人伸手,朝頭頂的天指了指,那牆角的人當即臉色一變,又悄無聲息的縮回腦袋消失不見了。
當日晚上,風玄玥連夜出府,在宵禁城門關閉前策馬飛奔出了京城。
也差不多的那個時候,沈思曼已熟睡,有黑影如幽魂鬼魅輕飄飄飛入了左相府,並熟門熟路的進入到了夢竹院內。
房門悄然開啟,就守在門外榻上的春兒仍在熟睡沒有絲毫察覺,有黑影從那開啟的小小縫隙中一閃而入,房門則再一次無聲無息的關閉恢複了原樣,房內,那人一步步朝著那床的位置走去,黑暗中也沒有使方向偏移一點,更沒有磕碰到桌椅等物,一步邁出,落地無聲,很快就到了床前並恰到好處的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