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姑的視線專注而認真,直直地釘在自己身上——追命竟是破天荒有些尷尬,忍不住低低地咳嗽了一聲偏過頭去,隨即卻有曆史將頭轉了回來,深吸一口氣、一咬牙:
“咳……希音,我——喜歡你。”
說之前,又是緊張又是不好意☉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男人對女人的喜歡。”
男人對女人的喜歡?希音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沉默了一會兒,慢慢地點了點頭,有些遲疑地道:“你說過……隻要是美人,你都喜歡。”
希音對外貌一向全不在意,但分辨美醜卻總還是會的——自己的長相,大約是可以劃歸在“美”那一範疇之內的。
小道姑平靜的話音剛落,追命立時整個人都僵了一僵,一下子就回想起了自己說這句話的情形——那是……在他帶小姑娘去青樓的時候,對鴇母說的話。
追命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麼後悔過,隻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挖了個坑把自己整個都給埋了進去——假如早知道會喜歡上小道姑,他一定打死也不會帶她去青樓、更不會讓她聽到這樣惹人誤解的話。
但“假如”簡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傷感的詞,世上從來都沒有假如,所以此時此刻,追命隻能頂著小道姑認真的視線苦笑了一聲,硬著頭皮試圖彌補自己先前的“作死”——
“這是不一樣的,我喜歡看美人,”追命說到這裏,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臉,低咳一聲,“隻是單純地看而已,這是欣賞。”
希音眨了眨眼睛,神色再一次帶上了幾分疑惑:“你……喜歡我,不是單純地……看我?”
追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末了卻又忽然覺得哪裏有些不對——話好像是對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小道姑用平板嚴肅的語氣說出來,莫名地就多出了幾分曖昧來——不是“單純地看”,那是要做什麼?追命忽然覺得這大冬天的屋子裏竟也還顯得有些熱,忍不住隨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又揉了揉自己的臉,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板著臉一本正經道:
“我說喜歡你,就像是……周白宇對白女俠、殷老弟對彩雲飛那樣,你明白嗎?”
思來想去,或許還是給小道姑舉幾個例子,這樣才會讓她更容易理解一些?
果然,希音臉上的茫然慢慢地褪去,轉而顯出了一種若有所思的神色來,很顯然是在認真地回想著那北城和南寨兩對恩愛眷侶之間的情形——追命略略鬆了口氣,心卻是一下子又提了起來。
這一次,她明白了嗎?她的回答又會是什麼樣的?
這個問題顯然是希音這麼多年來從未涉足過的領域,小道姑微微皺著眉、認認真真地想了許久,久到追命的手心裏都已經快有了汗,她這才再一次抬了眼,難得地有些遲疑:
“我……好像明白一些,又不太明白。究竟什麼……叫做喜歡?”
小道姑的語氣平靜而認真,就好像問的不是“什麼叫喜歡”這樣令人不好意思的問題,而是“這卷經文是什麼意思”一樣嚴肅而正經。
追命按在床上的手滑了滑,忽然覺得有些同情自己,忍不住頭疼了起來。
希音抬眼瞥見他苦惱而又失望的神色,眼神一下子微微黯了黯,忍不住咬了咬嘴唇,聲音越發輕了起來:
“對不起,我……沒有人對我說過。”
——沒有人教過她、也沒有人對她說話喜歡,她從小到大讀的那些經書裏,更是從來沒有寫過……什麼叫做喜歡。
追命說,是向周白宇對白欣如、殷乘風對伍彩雲,她好像隱隱約約明白了些什麼,卻又好像隔著一層薄霧什麼都朦朦朧朧。但她知道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她不能隨便回答,因為追命那麼鄭重、那麼緊張——可她卻遲遲不能明白,讓他那麼失望。
希音垂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