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這麼久,小道姑的脾氣追命也算是了解得清清楚楚的了——嚴肅、認真,甚至還帶著幾分刻板,所有的事都會認認真真地放在心上、一絲不苟地鄭重思考。她現在一時半會兒給不出回答,但這件事卻必然是已經被她鄭重地放在了心裏、會盡快給出答案。

——這樣也就夠了。至於她究竟是接受還是拒絕,並不是他所能夠勉強的、他也並不想勉強她。“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這個道理他從來都明白得很,無論最後結果如何都好,他隻希望小道姑能夠過得好而已。

將一腔心事與情意盡數坦白給了小道姑,即便是暫時還沒有得到回答,追命整個人也像是一下子就都放鬆了下來,大大咧咧地笑著,一手端著杯子,一手扶著希音的肩膀讓她能夠坐起來喝些水。

手攬過小道姑肩膀的一瞬間,追命的動作就微微僵了僵,說不上究竟是緊張還是後悔,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心情——希音傷得極重,身上的道袍早已鮮血淋漓、再也不能穿了。昨日大夫走後,他就找丫鬟替希音脫了外衣、又換了一身中衣——自然,他那時候是出去回避的。小道姑躺在床上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這時候才剛剛醒來,身上自然是仍舊隻穿著那一身中衣,此外再無其他。

先前那一個短暫的擁抱是連同被子一起將人抱進懷裏的,一時還不覺得什麼,然而現在——他的掌心就貼在她的肩頭,貼身的中衣輕薄得很,小道姑的體溫幾乎像是毫無阻隔一般傳到了自己的掌心。追命年紀不小,情路卻一直都坎坷得很,還從來沒有和女孩子這樣親近過,幾乎是難以克製地心神一蕩,微微別開視線低咳了一聲,卻很快就回過了神來——希音的體溫一貫都比常人略略低上幾分,如今受了傷,身子幾乎是帶著一股涼意,讓他猛地打了個激靈,一時間什麼心猿意馬的綺思都暫且拋到了腦後,微微皺著眉,小心翼翼地攬著小道姑靠在自己的懷裏,掖了掖被子將她緊緊裹住,這才端了杯子湊到她嘴邊,慢慢地喂她喝著水。

希音低頭,小口小口地喝著水,追命低頭看她,從他的角度,隻能看見小道姑的側臉——她一貫皮膚白皙,如今重傷未愈,氣色有些蒼白,看上去竟像是白得有些透明;懷裏的溫度和觸♪感異常真實,抱著她的時候,心底是從未有過的踏實——追命心頭一蕩,到底還是沒能忍住,在小道姑喝完最後一口水後挪開了杯子,而後低了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他的動作極輕,帶著顯而易見的慶幸和珍視,還有幾分試探——他的動作也很慢,若希音不願意,完全能夠避開。

但希音並沒有避開——她隻是微有些意外和疑惑地仰起了頭看他,而後任由他越靠越近,直到他的嘴唇落在了自己的額頭。

希音眨了眨眼睛,神色微有些迷茫,卻並不抵觸。

追命的心情似乎是一下子好到了極點,一邊哈哈笑著,一邊輕手輕腳地將小道姑放回床上躺好,頓了頓後,又伸手小心翼翼地去替她掖好被子——大約是身為一個粗獷豪爽大老爺們兒,還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照顧人的事,他的動作笨拙得很,神色卻是異常小心認真。

希音躺在床上看著他,眼神柔和。

……

希音傷得極重,一時半會兒還好不了,但經過兩三天後,傷勢卻是已經穩定了下來再無危險,剩下的,就隻能老老實實在床上躺夠一陣子後才能徹底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