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也還沒好呢!若是牽動傷口,追命大哥也會擔心的!”
希音微微怔了一下,臉色終於是稍好了一些、不再顯得那麼蒼白,然而幾乎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卻依然昭示出了此刻絕不平靜的心情。良久,小道姑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顫了顫,終於還是仰起了頭,輕聲道:
“我要回汴京。”
伍彩雲沒有立時回答,神色有些遲疑——希音的傷還沒有好,這時候本來是應該安心養傷、絕不能顛簸勞頓的。
希音見她遲遲沒有回答,沉默了一會兒,卻是輕輕推開了她的手,自己慢慢地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往門口走——她雖是能正常行走了,但畢竟還虛弱得很,走路的步子極慢,看起來有些費力和艱難,背影卻是異常纖細。
伍彩雲心中不忍,忍不住想到若是殷乘風重傷——彩衣的少女一下子就感同身受了起來,一咬牙,快步上前將希音穩穩扶住,拍著胸口用力地點了點頭:“好!你的傷還沒好,先歇歇收拾一下,我和公子一起送你回去!”
希音點了點頭,雖沒有說話,看向伍彩雲的眼裏卻是清晰地浮上了一抹謝意。
……
希音的傷還沒好,不能施展輕功,也受不得騎馬時的顛簸,伍彩雲找了輛馬車,和殷乘風一起親自將她送回了神侯府——神侯府看起來似乎還是老樣子,平靜安寧,沒有半點變化,就好像……先前那一場腥風血雨也隻是一場幻境一樣。
但希音知道那不是幻境,比任何事都真切和真實——她上了老樓,看到了追命。
他一個人躺在床上,正閉著眼睛,嘴裏百無聊賴地哼著些不成調的曲子,實在是難聽得很——希音站在門口,抿了抿唇,心頭卻悶得厲害。
以追命的性格,如果不是連坐都坐不起來,怎麼可能到現在還躺在床上?他那麼喜歡喝酒,如果不是連葫蘆都拿不了,怎麼會忍得住酒癮?
已經那麼多天了,他的傷仍然還這麼重,那麼剛剛受傷的時候,到底是……有多嚴重、有多危險呢?
是不是……隻差一點點,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就像是洛風師兄那樣……再也見不到了?
希音咬住嘴唇,抬腳進了房間。
受了重傷、又是在神侯府裏,追命的警覺性很明顯正在直線降低——一直到希音都已經走到了床邊,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將她的影子投射到了床上,追命這才若有所覺地睜開了眼睛,在看見小道姑的時候腦子裏明顯有一瞬間的愣神和意外,而後卻很快就回過了神來,滿臉的緊張和擔憂:
“你的傷還沒好,怎麼突然跑回來了?有沒有牽動傷口?”
希音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咬著嘴唇的牙齒越發用力,幾乎都要在那粉色的唇上咬出了牙印來——追命微微怔了一下,正要再說什麼,一抬眼卻忽然僵住。
——小道姑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情,可是那雙眼睛眼睛,卻有些紅。
追命忽然一下子就慌了手腳,有些費力地抬起了手,似乎是想要去摸一摸她的眼睛,伸到一半卻又有些遲疑地頓住,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連說話都已經有些語無倫次:
“哎別哭別哭,你看我好得很呢!死不了,過幾天就又活蹦亂跳的了!你別哭……”
追命大概還從來沒有過這麼無措的時候,一時間手忙腳亂,也不知道到底是該怎麼安慰才能有用。
希音輕輕地眨了眨眼睛,終究還是沒有哭。她隻是靜靜地伸了手、握住了追命的手腕,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他的脈象,片刻後輕聲問:“你……傷了哪裏?”
“沒什麼,”追命滿不在乎地哈哈一笑,卻是有意無意地避開了希音的視線不去和她對視,“過幾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