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小道姑的眼睛——專注、單純,帶著些許的疑惑和迷茫,顯然是還仍舊懵懵懂懂、半知半解,卻又分明帶著十足的信任。
她分明就是還不懂,可隻要現在他一點頭,她就會毫不懷疑地相信他的話、相信她是喜歡上他了——追命無比確信這一點。
追命有些費勁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素來幹脆豁達的人此時此刻眼底竟滿是掙紮。
希音見他遲遲都不說話,又伸手去揉腦袋,還以為他是腦袋上也受了傷發作了起來,臉色微微一白,連忙俯了身子低頭去看他。忽然感覺到自己被一陣陰影籠罩住的追命動作微頓,下意識地抬了眼,一下子就對上了希音滿是擔憂和緊張的目光——
“你……怎麼樣?”
追命心頭一暖,忍不住歎了口氣:“我沒事——放心,沉疏不是把我身上的傷都告訴你了?腦袋好得很。”
追命頓了頓,終於還是狠下了心來、一咬牙道:“你剛才的問題——我也回答不了,是不是喜歡,隻有你自己才能想明白。你慢慢想,反正都等了這麼久了,再多等一陣子我也等得起。最重要的是將來你不會後悔。”
“當然,”追命說著,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一下子睜大了眼睛“狠狠”地盯著小道姑,“也別太久了——我年紀都這麼大了,很可憐的。”
他嘴上說著“可憐”,臉上和眼底卻盡是爽朗豪氣的笑意,顯然是並不曾為自己坎坷的情路感到怨懟——希音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略略歪了歪頭,跟著一起幾不可覺地揚了揚嘴角,傾過身伸了手,替追命將被子仔仔細細地掖好,而後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抓著葫蘆板著一張臉鄭重地交代著:
“傷好以後,就可以喝酒。”
追命跟著也一本正經地用力點了點頭,隨即卻是哈哈笑了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出乎意料的平靜——十三凶徒一案之後,四大名捕人人帶傷,這樣的平靜倒是給了幾人一個安心養傷的機會。
追命和希音之間的相處還是老樣子,一個成天大大咧咧、不拘小節不修邊幅,另一個安安靜靜、每日打坐誦經,一切都和從前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就好像曾經對於“喜歡”這個詞所發生的所有對話都不曾存在過一樣。
追命這時候傷已經好了大半,至少斷了的一雙腿已經恢複、又能到處蹦躂了,隻剩下一些內傷一時半會兒還痊愈不了——這是時間問題,就是急也沒有任何作用。
所以他急的不是自己的傷,而是另有其事——小道姑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徹底想明白呢?
是他親口對小道姑說“慢慢想”的,他到現在也沒有半點後悔,但理智上就算再清楚,有些事卻到底還是控製不了的——他有些焦躁,非常焦躁。
追命習慣性地伸手探向腰間,一下子抓了個空,這才忽然想起自己的葫蘆已經暫時交給了希音包管——追命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歎了口氣,幹脆就出了門去了對麵找柳沉疏。
——這小子怎麼就能有這麼多姑娘喜歡呢?
……
希音受傷比追命更早,如今卻是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這日從舊樓看完一本經書,回到老樓後卻並沒有見到追命,希音倒也不以為意——鑒於這陣子追命一直表現良好,她倒是並不懷疑這人是又跑出去偷喝酒了。
略略側著頭想了想,希音卻是轉過身又出了門,去了神侯府對麵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