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的臉色立時沉了沉:“——權利?名利?”
“這世上,所有人求的不都是這幾樣嗎?”敖近鐵仍然在笑,說著說著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對著對麵的幾人抬了抬下巴,神色滿是嘲諷,“你看看這武林四大家——枉稱武林圭臬,可不還是為了權利為了名利明爭暗鬥、你死我活?他周白宇更是貪花好色,勾搭上了霍銀仙——藍元山做了活王八還能這麼淡然,真是好氣量!若不是發現這四大家暗地裏的齷齪,我們一向都欽佩得很,怎麼敢打這種主意?可你看看,這些人——和我們有什麼區別?”
“宇哥!”白欣如的臉色一瞬間蒼白若紙,難以置信地看向周白宇。
周白宇沉默,滿臉愧色——他不隻是在羞愧險些對不起白欣如,更羞愧著敖近鐵說的話:爭名奪利,與他們有何區別?
藍元山也在同一時間垂下了眼簾,一言不發。
希音抿了抿唇,伸手扶住了身形微晃、險些就要站不穩地白欣如,輕聲道:“你……別難過,他沒有對不起你。”
希音這頭正小聲地將周白宇的異常盡可能簡要地告訴白欣如,那頭敖近鐵的話卻仍舊還未說完:
“還有你,追命——我在幽州當了這麼多年的捕快,出生入死難道就比你少嗎?憑什麼你們四大名捕的名頭人盡皆知,我卻永遠都隻是幽州城裏的一個小捕頭?永遠都隻能屈居在你們之下?憑什麼?”
他雖被縛,此刻的氣勢竟像是已經壓過了所有人,最後一個字音落下,滿場寂靜,所有人盡數沉默。
敖近鐵又笑了兩聲,帶著濃濃的諷刺,竟顯得已有些癲狂。
長久的靜默後,第一個響起的,是一道清冷而平靜的嗓音,一如既往的輕聲細語,不帶起伏:
“就憑追命他從未想過……你說的這些事,”希音略略仰起了些頭,麵無表情地看著對麵的敖近鐵,嗓音平板,“他隻是……想破案、想救人罷了——沒有別的。”
敖近鐵一怔,忽然間竟像是失了語一般,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追命看了希音一眼,忍不住搖頭低笑了一聲,伸手拉過她攬到自己懷裏——隨即卻又一下子正了臉色,視線一瞬間淩厲了起來:
“最近的八宗奸殺案……”
“不是我們做的。”
“不是他。”
——希音和敖近鐵同時開口。
追命低頭去看被自己攬在懷裏的小道姑,卻見她這會兒也真仰著頭看自己,滿臉的認真和肯定:“不是他——他們四個,聲音都不對。”
——昨日她聽到的那個聲音,並不是這四人中的任何一個;這四人的身形也與昨日見到的那幾人完全不同。
追命喝了口酒,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半晌後終於是點了點頭,再一次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
這一次敖近鐵四人的事件,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最後的那一番話終於點醒了周白宇——他主動放棄了這場決戰,立誓專心管理好北城,再不做爭名奪利的蠢事。至於藍元山……他雖也和周白宇一樣主動停戰,但他的城府實在是太深了,追命看不透他,不敢妄下斷論。
但不管怎麼說,能減少爭鬥總是好的。隻可惜——那八宗奸殺案的凶手,仍舊還沒有找到。
然而這一樁遺憾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當天傍晚,柳沉疏和無情就已經從江府回到了東堡。
——當然,這個時候的無情已經恢複了平日裏的衣著。追命和希音一起站在東堡的大門口,看著柳沉疏推著坐在輪椅上的無情不緊不慢地從遠處走來,兩人一個一襲白衣勝雪,眉宇淩厲、盡是殺氣;一個一身玄衫似墨,眉目溫柔、滿含風流——如此巨大的反差,卻好像在這夕陽裏不著痕跡地融為了一體,有一種說不出的柔和和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