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伊說在晏平的工作室上班。

左太太說:“你都這麼大了,還在玩小女孩過家家的東西,也不知道為自己考慮。”

左伊說:“別的事情可以說我沒為自己考慮那麼多,但是做服裝完全是留給自己的,是為自己考慮的。”

左太太說:“你如果是麵臨高考選擇專業,服裝設計也不能說不是個選擇。但是你現在已經三十了……”

左伊忍不住提醒:“二十九好麼!你怎麼那麼想讓我老啊?”

左太太說:“什麼二十九,虛歲明明三十了。你可以裝嫩,但是並不是真的嫩。”

左伊說:“虛歲是中國的陋習,都什麼時代了,當然要算周歲,而且我還沒過生日,可以說隻有二十八。”

左太太說:“那一歲兩歲的,跟你爭也沒意義——總之就是你年紀不小了,該為將來多考慮,工作要做就做點正經的。家裏也不是沒有公司,你回來跟你爸爸學做生意,不是更好?”

左伊說:“媽你很奇怪啊,像你說的,如果我是小女孩,跟爸學生意也許還能塑造。我都這麼大了,怎麼學?要學早就學了,估計爸也看我實在不是做生意的料,才不勉強。”

左太太歎氣:“你是被你爺爺慣壞了。你爺爺去世,你爸爸又不是做生意的料,你又這樣沒依靠,將來可怎麼辦……”愁歎。

左伊把手裏的熨鬥放好,認真接電話:“你今天真的有點不同尋常……是不是爸爸昨天回家對你說什麼了?”

左太太說:“你才奇怪,這些話我哪天不對你說。有什麼不同尋常的。”

左伊說:“不對,同樣的話,但是你語氣不一樣,態度特別好,還一次都沒叫我‘倒貼王’。”

左太太說:“……我自己的孩子,別人擠兌也就罷了,難道我也要擠兌個沒完嗎?以前說你也是你為你好。但是我也想明白了,個人有個人的命,我讓你不要再倒貼也不現實,誰叫你對秦駿死心塌地。隻求他稍微有點良心,以後不要像你爸爸那麼過分,你自己早點醒悟,多為自己打算,對自己好一點,我也就放心了。”

母女倆又說了幾句,掛了電話。

左伊心神不寧地熨了會兒衣服。

她問晏平:“我媽剛才說話特別客氣,你說她沒事吧?”

晏平立刻緊張地說:“你要是覺得可能會有事,就馬上去看看啊。”

左伊卻有點猶豫:“會不會是我想太多了——我媽這個人沒有那麼脆弱,挺能抗事的。和我爸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如果被她知道我多想,肯定又被她罵想象力豐富。”

晏平認真地說:“這種事寧可想多一點,也不能冒險。被媽媽罵也好過事後後悔。堅強的人,也不等於沒有脆弱的時候,我覺得這個時候你要多陪陪她,有家人的支持比較好。”

左伊笑說:“現在真是什麼事情都是反的——我遇到最削鐵如泥般的硬派是易雯那個女人;最溫柔體貼的,就是你這個男人。你這麼賢惠家裏人知道嗎?”

左伊雖然仍舊說笑,不承認事情的嚴重性,但還是告了假回家去看看。

匆匆回到娘家,左伊進門,找左太太,最後在臥室看到手裏拿著藥瓶呆坐的母親。

左伊小心翼翼走過去,輕聲問:“媽,你沒事吧?”

左太太渾身一抖,茫然抬頭看她,突然捂著臉哭了。

“跳樓,怕骨頭會摔碎成幾段,扭曲,滿地的血;在浴室割脈,拿著刀片,怎麼也下不了手;想吃藥,聽說過程緩慢還痛苦……我真是沒用,活的已經很窩囊,死都死的這麼囉嗦,難怪被你爸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