麇竺字子仲,東海朐人也。祖世貨殖,僮客萬人,貲產钜億。①後徐州牧陶謙辟為別駕從事。謙卒,竺奉謙遺命,迎先主於小沛。建安元年,呂布乘先主之出拒袁術,襲下邳,虜先主妻子。先主轉軍廣陵海西,竺於是進妹於先主為夫人,奴客二千,金銀貨幣以助軍資;於時困匱,賴此複振。後曹公表竺領贏郡太守,②竺弟芳為彭城相,皆去官,隨先主周旋。先主將適荊州,遣竺先與劉表相聞,以竺為左將軍從事中郎。益州既平,拜為安漢將軍,班在軍師將軍之右。竺雍容敦雅,而幹翮非所長。是以待之以上賓之禮,未嚐有所統禦。然賞賜優寵,無與為比。
①搜神記曰:竺嚐從洛歸,未達家數十裏,路傍見一婦人,從蘭求寄載。行可數裏,婦謝去,謂苧曰:“我天使也,當往燒東海鏖竺家,感君見載,故以相語。”竺因私請之,婦曰:“不可得不燒:如此,君可馳去,我當緩行,日中火當發。”竺乃還家,遽出財物,日中而火大發。
②曹公集載公表曰:“泰山郡界廣遠,舊多輕悍,權時之宜,可分五縣為蠃郡,揀選清廉以為守將。偏將軍麋竺,素履忠貞,文武昭烈,請以蘭領蠃郡太守,撫慰吏民。”
芳為南郡太守,與關羽共事,而私好攜貳,叛迎孫權,羽因覆敗。竺麵縛請罪,先主慰諭以兄弟罪不相及,崇待如初。竺慚恚發病,歲餘卒。子威,官至虎賁中郎將。威子照,虎騎監。自竺至照,皆便弓馬,善射禦雲。
孫乾字公祜,北海人也。先主領徐州,辟為從事,①後隨從周旋。先主之背曹公,遣乾自結袁紹,將適荊州,乾又與麋竺俱使劉表,皆如意指。後表與袁尚書,說其兄弟分爭之變,曰:“每與劉左將軍、孫公祜共論此事,未嚐不痛心入骨,相為悲傷也。”其見重如此。先主定益州,乾自從事中郎為秉忠將軍,見禮次麋竺,與簡雍同等。頃之,卒。
①鄭玄傳雲:玄薦乾於州,乾被辟命,玄所舉也。
簡雍字憲和,涿郡人也。少與先主有舊,隨從周旋。先主至荊州,雍與麋竺、孫乾同為從事中郎,常為談客,往來使命。先主人益州,劉璋見雍,甚愛之。後先主圍成都,遣雍往說璋,璋遂與雍同輿而載,出城歸命。先主拜雍為昭德將軍。優遊風議,性簡傲跌宕,在先主坐席,猶箕踞傾倚,威儀不肅,自縱適;諸葛亮已下則獨擅一榻,項枕臥語,無所為屈。時天旱禁酒,釀者有刑。吏於人家索得釀具,論者欲令與作酒者同罰。雍與先主遊觀,見一男女行道,謂先主曰:“彼人欲行淫,何以不縛?”先主曰:“卿何以知之?”雍對曰:“彼有其具,與欲釀者同。”先主大笑,而原欲釀者。雍之滑稽,皆此類也。①
①或曰:雍本姓耿,幽州人語謂耿為簡,遂隨音變之。
伊籍字機伯,山陽人。少依邑人鎮南將軍劉表。先主之在荊州,籍常往來自托。表卒,遂隨先主南渡江,從入益州。益州既定,以籍為左將軍從事中郎,見待亞於簡雍、孫乾等。遣東使於吳,孫權聞其才辯,欲逆折以辭。籍適人拜,權曰:“勞事無道之君乎?”籍即對曰:“一拜一起,未足為勞。”籍之機捷,類皆如此,權甚異之。後遷昭文將軍,與諸葛亮、法正、劉巴、李嚴共造蜀科;蜀科之製,由此五人焉。
秦宓字子劫,廣漢綿竹人也。少有才學,州郡辟命,輒稱疾不往。奏記州牧劉焉,薦儒士任定祖曰:“昔百裏、蹇叔以耆艾而定策,甘羅、子奇以童冠而立功,故書美黃發,而易稱顏淵,固知選土用能,不拘長幼,明矣。乃者以來,海內察舉,率多英雋而遺舊齒,眾論不齊,異同相半,此乃承平之翔步,非亂世之急務也。夫欲救危撫亂,修己以安人,則宜卓犖超倫,與時殊趣,震驚鄰國,駭動四方,上當天心,下合人意;天人既和,內省不疚,雖遭凶亂,何憂何懼!昔楚葉公好龍,神龍下之,好偽徹天,何況於真?今處士任安,仁義直道,流名四遠,如令見察;則一州斯服。昔湯舉伊尹,不仁者遠,何武貢二龔,雙名竹帛,故貪尋常之高而忽萬仞之嵩,樂麵前之飾而忘天下之譽,斯誠往古之所重慎也。甫欲鑿石索玉,剖蚌求珠,今乃隨、和炳然,有如皎日,複何疑哉!誠知晝不操燭,日有餘光,但愚情區區,貪陳所見。”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