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的黑,隻有在夜來臨的時候,才會毫無肆憚的發泄它的犀利。最開始,是西邊某個地方,慢慢的黑籠罩著,爾後,東一片西一片迅速的聚攏,頓時侵占整片大地,隱忍蒼涼布滿夜空。偶有人穿過這夜色,似抗拒著哀傷的夜,快步而過。
雲斛盛澤踏著微弱的月色在府裏隨心而走,轉過漆畫栩栩如生的蘭橋,看到一抹消瘦又不失清秀的身姿依在橋欄上,仰天而望。原先賜給顧長風的那個院子,因為這場大火,夏傲雪和青瑤不得不又搬回了將軍府暫住。
“睡不著?”雲斛盛澤踏步上前,想起宣承瑋剛剛那番話,心裏又有些黯然。宣承瑋說,明珠心裏住著一個人,即使她現在失憶了,可潛意識裏喚得還是那人的名字,抱著她來將軍府的路上,她一直喊著七哥。而這世上,豁出性命不顧一切的愛明珠,隻怕也隻有那人了。雲斛盛澤很好奇,那人到底是誰?若真這般愛著明珠,又怎得會讓她吃這麼多苦。
“他還好嗎?”
“已睡下了。你放心,我一會就飛鴿傳書給一位神醫,讓他過來醫治下。”忍了忍,雲斛盛澤終究還是沒把宣承瑋身體情況告訴夏傲雪,既然當事人都選擇隱瞞,自己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明珠,你想家嗎?”
夏傲雪搖搖頭頭,道:“不想。如果有一個地方,或是有些人,住近了你的心裏,不管你在那,你都覺得和他們在一起,不會覺得孤單。但如果住不近你的心,即使天天在裏麵,又何嚐不是畫地為牢?”
雲斛盛澤俊朗如月的臉上帶著一絲期許,試探的問道:“那我這將軍府,或是我這人,可有住進你的心裏?”
“盛公子又何必拿我尋開心呢?”夏傲雪帶著一絲的歎氣,“心本來就那麼點大,有人要進來,就肯定有人要出去。我雖然記不得以前的事,可總覺得心裏有那麼一個人。”好多次睡夢中,她都能清晰的感覺有人就那樣靜靜地坐在床沿邊,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她的臉頰,訴說著對她刻骨銘心的思念和愛戀。那樣的夢太真實,若不是每次睜開眼看到空蕩蕩的房間,她會以為就有人在她房間裏那樣看著她睡覺。
一陣沉默,兩人相顧無言。
雲斛盛澤壓下心裏的失落,打破沉默道:“過兩日我帶你進宮,皇上可想你了。”
“真的?”夏傲雪低落的情緒一掃而空,自從回到綏德城後就再也沒見過元寶,她當然知道元寶是為了保護她,不至於太引人注目惹來殺身之禍。
看到夏傲雪的笑容,雲斛盛澤也跟著笑了,“皇上大婚前,要先沐浴齋戒一日,還要有人去為皇後鋪床,那一日定然人手紛雜,你穿上內侍的衣服,不會有人認出的。”
夏傲雪笑著先回了側院,想著要給元寶準備什麼禮物。
已是三更天,偶有打更聲伴著幾聲夜貓叫,讓這寂靜的夜晚聽上去分外淒涼。
雲斛盛澤的房間閃進一個白色身影,看到半靠在躺椅上寐著雙眼的雲斛盛澤,忽然的急速傾身上前,修長的五指頓時朝他的天靈蓋拍出。
電石火光間,雲斛盛澤忽的雙腳一踢身邊的案幾,身子飛快向後退去:“速度還是差那麼一截。“
白衣人轉而攻他下盤,道:“你又假睡。”
雲斛盛澤一個鷂子反撲,留給白衣人一個背影:“怎麼不多風流風流?”
“這原本是大哥該做的事,又讓我去做,我那玉樹臨風的形象全給你破壞了,以後還怎麼騙小姑娘啊,不管,你定要賠我個大美人。”說話之人正是雲善昭。
雲斛盛澤也不和他計較,直接問道:“如何?”最近他發現驃騎營裏有士兵渾渾噩噩,雙目無神,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詢問之下才知道這些人近日都去了找過柴記的傾玲兒。謹慎起見,雲斛盛澤隻好讓雲善昭去打探下到底什麼情況。
“看不出來那女子是有武功之人,若是隱藏武功,我在酒水裏下了**散,定可以嗅的出來,卻還是照喝不誤,看樣子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那媚術呢?”
雲善昭白了幾眼:“我怎麼知道。”
“你沒和那女子共赴巫山嗎?”
雲善昭跳到雲斛盛澤麵前:“你弟弟我是那麼寂寞難耐之人嗎?再說了,靜茹剛嫁給我不久,為了你我去做這樣的事,還不得被她給劈了!”白靜茹已經嫁給雲善昭,依照她的要求沒有辦任何酒席和儀式,隻是交換了婚書。
“我以為你這久逢甘露的小沙漠,是一個也不放過。”
雲善昭氣的直撓耳,這大哥刻薄起來,可真是沒人敵得過,偏偏自己又無可奈何,隻好轉移話題,問道:“你再仔細勘察過小李的傷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