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患難相共(2 / 3)

——我才十五,隻不過看起來比別人要大些。

小弟還是個孩子。

——沒有人願意做那種事的,可是每個人都要生活,都要吃飯。

——她是她母親和哥哥心目中的惟一希望,她要讓他們有肉吃。

但是小弟才十五歲,小弟是謝家的骨肉。

娃娃已坐下來,像一位真的公主般坐下來,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發著光。

謝曉峰遲疑著,終於道:“我見過你大哥。”

娃娃道:“我知道。”

謝曉峰道:“他受的傷已沒事了,現在也絕不會有人再去找他。”

娃娃道:“我知道。”

謝曉峰道:“我怕你不方便,所以請那位謝掌櫃去接你。”

娃娃道:“我知道。”

她忽然笑了笑:“我也知道你為什麼要我來!”

謝曉峰道:“你知道?”

娃娃道:“你要我來,隻因為你不要我嫁給小弟。”

她還在笑。

她的笑容在黑暗中看來,真是說不出的悲傷,說不出的淒涼。

她慢慢的接著道:“因為你覺得我配不上他,你對我好,照顧我,隻不過是同情我,可憐我,但是你心裏還是看不起我的。”

謝曉峰道:“我……”

娃娃打斷了他的話,道:“你用不著解釋,我心裏也很明白,你真正喜歡的,還是那位慕容夫人,因為她天生就是做夫人的命,因為她用不著出賣自己去養她的家,用不著做婊子。”

她的淚已流下,忽然放聲大哭:“可是你有沒有想到,婊子也是人,也希望能有個好的歸宿,也希望有人真正的愛她。”

謝曉峰的心在刺痛,她說的每句話,都像是尖針般刺入了他的心。

他忍不住走過去,輕撫她的柔發,想說幾句安慰她的話,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已痛苦般撲倒在他懷裏。

對她說來,能夠被他抱在懷裏,就已經是她最大的安慰。

他也知道,他怎麼忍心將她推開?

忽然間,“砰”的一聲響,門被用力撞開,一個臉色慘白的少年,忽然出現在門外,眼睛裏充滿了悲傷和痛苦,充滿了恨。

誰知道仇恨有多大的力量,可以讓人做出多麼可怕的事來?誰知道真正的悲傷是什麼滋味?

也許小弟已知道。也許謝鳳凰也知道。

華少坤的屍體,是一個時辰前在六角亭裏被人發現的。他的咽喉已被割斷,衣服上、手上、蒼白的須發上都是血。他身旁還有把血刀。

沒有人能形容出謝鳳凰看到她丈夫屍身時的悲傷、痛苦,和憤怒。

在那一瞬間,她就像是忽然變成了隻瘋狂的野獸,得把自己整個人都撕裂,裂成片片,再用火燒,再用刀切,燒成粉末,切成濃血。七八隻有力的手按住了她,直到一個時辰後,她才總算漸漸平靜。

可是她還在不停的流淚。

二十年患難相共的夫妻,二十年休戚相關,深入骨髓的感情。

——現在他已是個老人,你們為什麼還要他死?

死得這麼慘!她的悲傷忽然變作仇恨,忽然冷冷道:“你們放開我,讓我坐起來。”

天雖然已快亮了,桌上還燃著燈,燈光照在慕容秋荻臉上,她的臉色也是慘白的。

謝鳳凰已在她對麵坐下,淚已幹了,眼睛裏隻剩下仇恨。

真正的悲傷可以令人瘋狂,真正的仇恨卻能令人冷靜。

她冷冷的看著跳躍的燈火,忽然道:“我錯了,你也錯了!”

慕容秋荻道:“你為什麼錯了?”

謝鳳凰道:“因為我們都已看出,今晨那一戰,敗的並不是謝曉峰,而是華少坤,可是我們都沒有說出來。”

慕容秋荻不能否認。

謝曉峰的那柄劍,若是真正被震飛的,又怎麼會恰巧落在謝鳳凰手裏?

他借別人的一震之力,還能將那柄劍送到謝鳳凰手裏,這種力量和技巧用得多麼巧妙?

謝鳳凰道:“謝曉峰本來不但可以擊敗他,還可以殺了他,可是謝曉峰沒有這麼做,所以現在殺他的人,也絕不會是謝曉峰。”

慕容秋荻也不能否認。

謝鳳凰盯著她,道:“所以我想問你,除了謝曉峰外,這裏還有什麼人能一劍割斷他的咽喉?”

慕容秋荻沉思著,過了很久很久才回答:“隻有一個人。”

謝鳳凰道:“誰?”

慕容秋荻道:“就是他,他自己。”

謝鳳凰用力握住自己的手,指甲刺入掌心:“難道你說他……他是自殺的?”

慕容秋荻道:“嗯。”

謝鳳凰忽又用力搖頭,大聲道:“不會,絕不會,為了我他絕不會這麼做。”

慕容秋荻歎了口氣,道:“他這麼做,也許就是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