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蘭尷尬了一瞬,仍是禮數周到地道了聲:"落離上仙好……"
落離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道:"我可受不起!仙使詩詞好著呢,用不著跟我師弟請教,我看你還是不要來的好。"
詔蘭一噎,委屈道:"切磋下書畫也行……"
落離不理她,拉著雲兮就走:"快走,別讓師父等急了。"
太虛真人閉關幾年,今日正是出關之日,因此落離帶著雲兮前來看望。小仙童將他二人安置好後便去通稟。雲兮望了望,覺得仙山的周遭景物既熟悉又陌生,遂閑步走了開去。
後院是幾名弟子的住所,挨著雲兮的屋子旁還有一間小屋,這間屋不是落離的,看上去似乎並無人居住。雲兮好奇,伸手推了推門,門竟然開了。
屋內的陳設簡單清爽,茶幾上擺著一本冊子,他隨手撿起翻了翻。第一頁畫著的一條萌萌的小龍正擠眉弄眼地吐舌頭做鬼臉,龍身旁邊寫著一個名字——小白。
雲兮仿佛被什麼觸動,急急翻開到第二頁,第二頁上隻有寥寥幾個字:"今天和小白比劍,我又輸了,小白就不肯假裝讓我兩招麼?哼!我決定今晚在他的衣服裏撒一層癢粉。"
第三頁上記錄的語句多了點,字裏行間還帶了點淡淡憂傷:"今天又有女仙君來給小白送信,小白丟給我拿去引火,我可舍不得,信紙上都撒了香粉,字也好看,詞句也很美,可惜我看不大懂,聽大師兄說今日來的這位女仙君長得也很美,可這樣好的人小白都看不上,那像我這樣又懶又饞又會闖禍的他是不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
第四頁上寫的是:"今日是小白的生辰,我打娘胎出來後第一次縫了隻香包打算送他,我見到那些女仙君們都喜歡縫個鴛鴦什麼的,於是我也縫了一個出來,可是怎麼看怎麼像大師兄在池塘裏養的那兩隻呆頭鴨,我覺得以小白的品味一定不會喜歡,隻好將香包藏了起來。"
雲兮抬起頭四處張望了下,在枕邊發現了一隻紅色香包,香包的針腳歪歪斜斜,上麵繡著的鴛鴦確是滿滿的呆頭鴨氣質,在床頭他還看見了一把仙劍,他撫上仙劍的那刻感受到一陣難以言喻的心悸,雲兮扶著床頭勉強支撐住,麵色蒼白。
落離急急尋來,看到雲兮的模樣也是一驚,旋即對不遠處的小仙童斥道:"說過你多少次,這間屋子怎麼又忘記鎖好了?"
雲兮吃力地擺擺手:"師兄,這裏原來住的誰?為什麼我看見這些心裏會如此難過?"
落離呆了半晌:"咳,這裏原來住的是我們的師妹。"
"師妹?"雲兮抬起頭,"她叫什麼名字?"
"秦青……"落離落寞答道。
"她人呢?怎麼沒有看到?"
"她……已經死了。"
死,對於神仙來說就是灰飛煙滅。雲兮沒有細問原委,他帶著秦青的物品返回了南海。回到南海後,雲兮變得更加沉默起來,他總是坐在海邊整日整日的發呆,不發呆的時候便去找落離,有時拿出一根藍色發帶問落離這是誰送的,有時專門跑到人間買幾支小麵人問落離誰會喜歡這個,還有一次收集了一袋子海棠花問落離有沒有人會用這種花釀酒。
落離覺得雲兮這樣的狀態很不好,所有人都覺得雲兮這樣的狀態很不好。憂心的南海龍王與王妃頭碰頭地商議後決定盡快給雲兮尋一門親,盼望成了家的雲兮可以了卻曾經。
誰知在得知要給自己尋親的第二日,雲兮便留了張字條,道是要去人間曆練一番,不告而別了。
天水山神殿中,女媧迎來了一位難得的客人——妙善。妙善始終一派溫和笑意,她低頭飲了口茶讚道:"你烹茶的手藝還是那麼好,隻是你這裏始終太冷清了。"她看了看依舊沉默的女媧,又道,"那個丫頭走後,你一直都悶悶不樂。"
女媧道:"我亦沒有想到她會放棄……"
妙善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你對她太過嚴厲了,其實什麼事都有轉圜的餘地,比如前段時間我去了一趟西王母那裏,她說她的玲瓏鏡一直少了一塊,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玲瓏鏡有著護魂的功效。"
女媧猛地抬起頭來:"所以呢……"
妙善含笑不語,遠處梵音陣陣,籠在天水山上的濃雲漸漸散開,露出溫暖陽光。
遊走在人間的雲兮無意間發現了一個叫做東山的地方,東山腹地四季如春,被人種滿了海棠花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襲上心頭,雲兮似被牽引,緩緩走進海棠花海。
有名青衣女子在海棠深處出現,她的眉眼之間帶著溫暖笑意,那樣熟悉和親切,雲兮禁不住問道:"這位姑娘,我們可曾見過?"
女子抬起頭來,看見雲兮後歡快一笑,舉起手中的一壇酒來:"少年,可要嚐一嚐我釀的海棠醉?"
正文部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