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陳六子帶著哭腔撲倒在在塌前。
陳梓坤腳步虛浮,她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沉聲衝陳六子喝道:“哭什麼,快起來。”說完,她又衝郭大夫問道:“我母後臨行時不是給你準備了一箱解毒藥嗎?”
“哎呀,老夫愚鈍,竟然忘了。”郭大夫忙打開藥箱取藥,眾將不禁鬆了口氣。
郭大夫微微顫著手,將錦盒打開,先取出一粒黑色藥丸,命人碾碎了給陳信喂下。然後再取出一包白色的藥粉撒在傷口上,陳梓坤親手給父親喂藥。陳信的身子顫栗了一下,低低地發出一聲呻[yín]。
“大王——”
“父親——”
陳信的傷在背部,他此時正俯在塌上,聽到有人叫他,他艱難的睜開眼睛,渙散的目光慢慢轉了半圈,看到梓坤正好好的蹲在他麵前,嘴裏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你們,先下去。”陳信緩慢的舉了舉手吩咐道。
“是。”眾將不敢遲疑,一起退了下去。
“爹爹——”待眾人一走,陳梓坤再也無法控製自己,淚水像了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啪啪往下掉落。
陳信一手撐床一手摩著女兒的頭頂,用幹澀的聲音勸道:“寶兒啊,勝敗乃兵家常事,你急什麼?不就是首戰失利嘛,我軍的元氣又沒傷。……別怕。”
“都是因為女兒爹爹才受傷,您曆經大小七十餘戰,從未受過如此重傷……”陳梓坤語氣哽咽,心中既內疚又自責。
陳信費力的擺擺手:“好了,不說這個了。寶兒啊,爹爹恐怕暫時不能理事,軍中的事都交給你了。……你千萬別有壓力,別總想著隻能勝不能敗,你盡管放開膽子去打,爹相信你。就算敗了,爹爹也會給你撐場子,有我在,誰都動不了你的位置。”陳信說了幾句,忍不住開始大喘粗氣。
“父親您別說了,快休息吧。”
“不,還不能——”陳信臉色蠟黃,從嘴出擠出一句話:“你下去,讓、讓他們進來。”陳梓坤迅速擦幹淚水,快步走出中軍營帳,傳話讓眾將進來。眾人麵色沉重的進帳,一起伏在陳信榻前。陳信強打起精神,和眾人打了個招呼:“各位弟兄們——”
眾人帶著哭腔一起呼喚:
“大王——”
“將軍——”
陳信無力的擺擺手:“都別說話,讓我把話說完,這次因我之錯,首戰失利,我身受重傷,暫時不能理事,軍中大事一律交由我女梓坤裁決。”
“大王不可啊——”
陳信皺眉揚手打斷眾人的勸諫,然後拱手說道:“你們一定得聽她的調遣,我拜托眾位了——”話未說完,他咚的一聲磕在榻上,沉沉的昏睡過去。郭大夫急忙跑進來查看。眾人不禁慌做一團。
大將朱寧率先說道:“諸位,大王讓我們聽公主的命令,我等一律照辦就是。大不了……大不了拚上一命。”
程綜也慨然答道:“大王待我等親如兄弟,國後更是對我們關懷備至,我程綜這條小命就是大王的,他讓我去死,我老程眼都不帶眨的。”
“算我一個。”
“還有我。”
……
眾人紛紛響應。帳中的氣氛悲壯而熱烈。
陳梓坤隱在帳後緊緊的攥著拳頭,聽著這嗡哄不絕的議論聲,想著父親的話,腦中不禁一片空白。父親……父親的毒傷……她的腦中靈光一閃。心中已有了主意。可是……她多少又有些猶豫。
自從陳信受傷後,陳軍便高掛免戰牌,堅守營寨不出。晉軍初戰小勝,又重傷了對方主帥,個個心情雀躍不已。袁寅更是喜氣洋洋,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唯有袁麟仍是冷靜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