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別的事,但掛上電話後已經心煩意亂意興闌珊,歌也自然唱不下去了。時媽媽掃興的本事有時真讓時唯佩服。
寫了劇本和影視公司的人商談下一個劇本的合同細則,時媽媽竟然也能突然打電話給影視公司的人,坐在咖啡桌對麵的人接聽電話後突然把手機遞來說“你媽媽聯係不上你”之後,時唯覺得自己已經喪失了作為一個成年人平等地與對方商議什麼的資格。事後問起時媽媽,她說“電話號碼是我從你簽的合同上找到的”,語氣竟然還有點得意,真難以理解,有什麼可得意的。
每次一接聽完媽媽的電話,時唯就感到原本的好心情煙消雲散,她總有讓人抑鬱的本事。更可氣的是,最近還頻繁重複出現同一個話題——
“你不要不耐煩,別人跟你說點什麼你都不耐煩,這樣怎麼可能和陳凜好好相處?”
“你真是一點都不會討人喜歡,不討人喜歡怎麼會有人喜歡,陳凜才不會喜歡你。”
“你不滿意通過家裏關係找男朋友,你自己去外麵找一個也行啊,外麵又沒有人等著你!你盲目排斥幹什麼?這種兩家父母都認識、家教不差、知根知底的男孩你不要,你要什麼樣的?”
時唯不知道自己要什麼樣的,隻知道絕對不找陳凜這樣的。陳凜在家長們麵前總是表現得懂事得體,他雖然讀書不好,但也是個腦子活絡的人,知道說漂亮的場麵話,知道如何討阿姨們歡心,知道在應酬時幫長輩倒酒、滿桌子敬酒。他喜歡高挑性感的女生,喜歡八麵玲瓏精通交際的女生,喜歡像他一樣覺得應酬時一種享受的女生。其實他和季向葵最登對,不知道這倆為什麼分手,隻有一點時唯能夠肯定,一定是季向葵甩了陳凜。
【二】
關於陳凜的話題,除了季向葵,大概再沒有人都能理解時唯的立場。想起來有點諷刺,時唯以前從未考慮過自己和季向葵還有“陳凜的前女友”這個相同的身份。當然,不到萬不得已,時唯絕不會去請求與季向葵結為盟友。
放假時媽媽在家嘮叨:“你啊,學習好,讀名牌大學,兼職做得多,還沒畢業自己就能賺錢養活自己,將來工作也不用愁,看起來樣樣都好,就是未必會比季向葵幸福,很可能最後變成剩女。”
時唯冷著臉懶得回應。每年春節自己回上海,媽媽第一件事就是帶自己去買衣服,隻為與季向葵一爭高下,那時候她怎麼不承認季向葵更加高端呢?一想到這些她氣就不打一處出:“功利心太強,要求太高的人,才有可能變成剩女。這你就不懂了吧,人人都能結婚,隻要能忍。”
時媽媽一邊往餐桌上擺碗筷一邊睨她一眼:“你就最不能忍,整個一直愣愣的炮筒。你那叫要求不高?其實要求愛情的人要求最高,整個讓別人摸不著頭腦,人家不理解你要什麼,怎麼給你要的?你還不要說季向葵功利,她很會經營,經營也是一種努力,你在別的方麵都那麼努力,為什麼隻在婚姻這件事上幻想不勞而獲?”
在時唯聽來,時媽媽的每句話都是歪理邪說,但她找不出反駁的論點,隻能使出殺手鐧:“難道你和我爸結婚的時候不愛他嗎?”
“結婚的時候確實不怎麼愛啊,隻是覺得他人好,踏實又善良,靠得住。結婚以後才培養出感情的。不信你問你爸爸。”
時唯訝異地轉頭看向窩在沙發看電視的爸爸,對方笑著點點頭,還聳了一下肩。於是時唯明白了,在“給女兒洗腦,早日把女兒嫁出去”這件事情上,他倆已經統一戰線。
但無論有沒有愛情,陳凜肯定是和踏實善良不沾邊的。
時唯背地裏稱陳凜為“極品”,時間一長,時媽媽也跟著時唯背後稱他為“極品”,可是在時媽媽心目中,這“極品”可能並不是個貶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