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唯氣沒消,聽著這話就反感,故意拆台:“其實我媽最不懂教育小孩了,我沒有變成反社會人格都萬幸。我上初中的時候,每次考全班第一,回家還是要被我媽罵,她就沒有一次滿意的。別人又不知道這種事,還以為我每次考第一後哭喪著臉是虛偽。”
“你媽媽要求高才有你現在的成就啊。”老師趕緊打圓場。
時唯瞄了一眼媽媽難堪的臉色,繼續說:“還有初中的時候,第一次入團沒選中我,我那天難過死了,我媽接我回家,我一路忍著眼淚直到車庫才哭出來,我媽不僅不安慰我,還吼我‘就知道哭!哭有什麼用!現在又不是學而優則仕’……真的是,一點都不會安慰人。”
時媽媽明顯不高興了,但仍撐著笑容:“確實啊,我的意思就是讓你別哭嘛,哭也沒用。”
飯後,爸爸送老師回住宿的酒店。媽媽要去銀行旁邊的多媒體機上打印一個存折,時唯被分配著跟媽媽行動,預感不會有好臉色看。果然,一路上過了兩個信號燈,母女倆始終保持著一前一後的狀態,沒有對話。
到了銀行門口,媽媽鑽進一個亭子間去打印存折,時唯不願跟她共處一室,就在隔壁的亭子間躲躲冷風,誰知剛走進去,亭子的玻璃門重重地跟著反彈回來,砸在時唯來不及登上台階的後腳跟上,頓時疼得她“嗷”地叫了出聲。
“幹嗎啊?”媽媽在隔壁問,有點不耐煩的語氣。
時唯疼得鑽心,蹲下來翻開襪子檢查,腳後跟上一道狹長的血跡正往外滲,襪子很快被染紅了。時唯語氣溫和不了,氣呼呼地說:“沒事!”
“沒事你一驚一乍的!”
過了一會兒,時媽媽把存折打印好了,從亭子間出來走出一段路,轉過身不耐煩地抱怨:“走了啊!不知道在磨蹭什麼!”
時唯氣急敗壞地一邊拔高音調一邊朝她走去:“剛才被門撞到腳了啊!催什麼催!”
“你不是說沒事嘛!”時媽媽更加氣急敗壞。
時唯一瘸一拐:“是沒事啊!多大點事啊!撞了一下而已啊!就是現在有點痛,你等我一下會胖十斤嗎?”
“你整天都這麼冒冒失失能不能長進點啊!”
“你以為我願意被撞啊!”時唯一方麵是委屈,另一方麵是疼得受不了,聲音都有點變調,等她一瘸一拐地走近媽媽,才看清不斷責備抱怨的媽媽眼裏全是淚水。
嘴裏說著討人嫌的話,眼淚卻分明在路燈下隨著誰的步伐上下起伏而閃爍著。
相隔一米左右的時候,嘴裏仍在說著賭氣話的兩個人眼淚同時在往下落,一個是疼的,一個是心疼的。
“是啊!我是不會安慰人!我隻是一看到你哭就難過啊!”時媽媽像個孩子一樣委屈地抹著眼淚,麵目猙獰地跑過來扶她。
“但是你說話真的很難聽啊!”
這段時間再怎麼以淚洗麵,時唯也沒有一次哭得像這次一樣上氣不接下氣。
“因為我希望你過得開心才說真話給你聽!你還嫌我煩!”
——委屈也好,冤枉也好,隻有麵對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氣得嚎啕大哭,是因為這個人你最在乎。
“但都是因為你我才變得不開心啊討厭!”
——也是這一刻才意識到,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人,會因為你的痛而流淚。
第十一話
【一】
信任,是一件很微妙的事。
如何擺脫陳凜一家人的糾纏,真正可能幫得上忙的人隻有季向葵。時唯相信以季向葵消息的靈通程度,她應該早就知道自己備受此事困擾,可是她沒有和自己聯係,大概已經表明了打算袖手旁觀的態度。
以時唯的角度來看,信任季向葵並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