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抓住人,這會兒去問誰,若有人刁鑽,哭鬧撒潑,豈不就要鬧起來了?這滿院子的丫頭,脾氣稟性,後頭的關聯,咱們一無所知,就算沒有鬧起來,也保不準明天沒人把這事傳出來,咱們剛搬到這院子裏不過一天功夫,就鬧出事來,人家又會怎麼看我?
再說她說得也沒錯,跟著我這個表小姐,不會有什麼前途,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她們想攀高枝的心理也理解。”
“那怎麼辦?難道就這樣算了?這才剛分進來,就滿肚子的小心思,以後如何指望她們忠心。”
春雨氣憤的說道,韓秋水抬手止住了她的話,擰眉思量了片刻,抬頭看著春雨吩咐道:
“你去把這院子裏所有的丫頭都叫進來,我先敲打敲打,往後若再不安分,違了規矩,也別怪我這個主子不講情麵了。”
春雨點了點頭,不大會兒,叫了眾丫頭進來,規規矩矩的站成了兩排,垂手侍立著,韓秋水端坐在榻上,沉著臉挨個打量了一遍幾個丫頭,聲音平緩的說道:
“我這裏,規矩嚴,若說好處體麵,卻是半分也沒有!你們誰若有誰覺著在這裏委屈,沒有出路,也不必勉強,隻管說出來,明天我回了夫人和老祖宗,仍退回原處當差就是了。”
幾個丫頭遲疑不定的左右看了看,忙又低下了頭,春雨打量著眾人,
“姑娘的話都聽到了?若有難處,隻管說出來就是。”
等了半晌,都無人吱聲,韓秋水微微露出絲笑容,接著說道:“既然你們都不說話,那就都是心甘情願的留在我這裏的,那我就必需和大家說清楚了。”
韓秋水說到這裏頓了頓,自己心裏清楚,底下的丫環們也都明白,自己隻是寄人籬下的孤女,沒有任何東西是可以許諾或是給予的,也難怪她們。
想到這裏心裏忽然湧起股濃重的哀傷來,垂著眼簾沉默了片刻,才看著眾人,接著說道:“既然在我這個院子裏當差,就要盡好自己的本份,處處小心謹慎,不要與人爭強鬥勝,更不可與人攀比,府裏的規矩一步也不能錯了去,若是違了規矩犯了錯,我是保不住你們的。”
說到這裏,韓秋水的聲音低落了下來帶著一絲傷感,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最後停在了低垂著頭的幾個丫頭身上,幾個丫頭們感覺到了韓秋水的眼光,都驚慌的抬頭看了一眼,頭垂得更低了,接著眾丫頭們參差不齊的磕頭應答聲響起,“是,奴婢們一定盡心,好好做事。”
韓秋水揮了揮手,讓丫環們退了下去。春蘭就進屋去鋪床,春雨指揮著春葉和春桂去準備淋浴的熱水、皂角等物。
韓秋水低著頭,思量了片刻,叫了春雨過來低聲吩咐道:“從今天起,這院子裏,你和李嬤嬤不能都出去,必要留一個看著,這幾個丫頭,你多多留心著些,脾氣性格要早些摸清楚了才好,還有,”
韓秋水想了想,麵容沉靜的看著春雨,接著吩咐道:“你是家生子,父母又是一直在這吳府裏當著差使的,想辦法打聽清楚咱們院子裏這些丫頭們的底細,家裏如何,誰與誰要好,誰與誰有過節,嗯,不光咱們院子裏人,還有這府裏丫頭們的閑話、舊事,都打聽著些,小心著些,別讓人看出來,讓人覺察出你在打探事,那就不好了。”
春雨聽得怔怔的,呆呆得看著坐在榻上的韓秋水,想像不出這才八歲大的孩子,可想著的事,說出來的話卻像幾十歲的人,那稚嫩的臉上,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裏卻透著一股曆經滄桑的味道,春雨忽然覺得自己侍候的姑娘,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隻低著頭,更加恭敬的點頭回應道,“是,奴婢會小心行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