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麼能不去見一見我的母親呢?”
劍瀟眉宇一軒,“你的女人們可都來拜見過婆婆?”並非他想爭風吃醋,隻是想看看他到底能將這戲演到何時。
蕭戎歌臉色一沉,旋及又笑了起來,“瀟兒這是在吃醋嗎?”
劍瀟隻是淡淡的一掃衣擺,“既然是無關欲的愛情,我又何必在意你的那些風花雪月?”便從容而去,蕭戎歌一時噎在那裏,心裏又酸又澀,半晌說不出話來。
連下了幾天雨天已然放晴,明淨的陽光透過新春的綠葉灑下來,新柳、早燕、春花,隻讓人覺得骨子裏也生出青春的意味來。劍瀟提著香燭靜靜隨行,蕭戎歌手執折扇邊走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在掌心,興起長吟:“東風依舊,著意隋堤柳。搓得鵝兒黃欲就,天氣清明時候……”
下半闕嘎然而止,臉上興意一時散盡,倒才像個上墳人的樣子。
後來劍瀟翻書才知道他嘎然而止的下半闕詩詞:
去年紫陌青門,今朝雨魄雲魂。斷送一生憔悴,知他幾個黃昏?
那時蕭戎歌不吟是預感到不祥麼?可既便他不吟,該來的終歸還是要來。就如他們一樣,斷送一生憔悴,知他幾個黃昏?
野有蔓草,槐花飄香。他們到時便見了這一番光景。那棵槐花樹極大,大抵上百年歲了,樹下就是一排的墳墓,有六個。是他外祖父、外祖母、母親,另外兩個應是那晚他在簷頭上所說那女孩與她母親的墳,最後一個稍新的墳卻是流蘇的!
劍瀟當即一愣,看著蔓草叢生的墳墓,才慨然一歎:原來流蘇都死了六年了!
這時的劍瀟並沒有發現蕭戎歌看他的眼裏有陰恨一閃而過。
作者有話要說:
☆、第7章 玉骨絲弦難由寄(3)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林曉是看到張家舊宅的煙火過來的。她家住在鄰村,她與蕭戎歌是青梅竹馬,十七年前張、王兩家人突然消失,大家都說這裏鬧鬼,從此再也沒有人敢靠近這裏,但她不相信,她知道蕭戎歌一定會回來的,所以當看到有煙火的時候就過來了。
她隔著破舊的門扉就看見這樣一幕:
春雨淅淅未停,青石鋪成的石階上布滿了青苔,茅簷下擺放著書案,案上一邊放著筆墨紙硯,一邊放著茶具。
書案的正首坐著個素衣青袖的男子,長發束約,仍有些許如匹練般滑落下來。他正臨案而書,一手執筆於卷,一手牽著長袖,疏襟博帶,身形慵懶從容卻又絲毫不減文人的儒雅認真。
書案的側首坐著個楓衣如火的男子,極度張揚的顏色,可穿在這人身上給人的感覺卻是一種冷定的灼華,襯著他如雪的皮膚更是冰雕玉砌般的精致美好。他的發很長足垂至腰下,男子之中很少有人留這麼長的頭發,可他留起來卻分外的風神秀徹。
側身可見他身姿略顯薄瘦,卻是一番新春瘦梅般的錚然。
他正在煎茶,動作如行雲流水。斟了一杯放於素衣男子麵前,素衣男子從容放筆於硯台上,端茶淺抿,優雅貴氣。然後對他說:“你看看如何?”
楓衣男子淺笑以對,“彼時眉嫩劍亦青,戎歌一闕劍瀟瀟。憑酒漫舐少年骨,公子如玉矜一笑。胭脂驚黯紅塵色,紅鸞霞佩任他著。玉骨絲弦難由寄,偷來浮生幾逍遙?”
讀的顯然是他方才所寫的句子,“眉嫩劍亦青,大好的少年時光,如今早去了。一句裏有兩個‘劍’兩個‘瀟’字可犯作詩大忌。”
白衣男子淡笑,茅簷下,水如瀉,沾衣未覺。一杯清茗飲盡,“這一闕長歌至此已成半闕,待到此生烽煙過盡後再重回補填,不知到時你可還在我身邊?可還肯與我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