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太黑,又逆著光,男人的表情始終隱藏在黑暗當中,讓人辨不清楚。
“你怎麼不穿件大衣?也不怕感冒了嗎?”薑楊淡淡地埋怨道。
顧恣揚似乎剛從自己的思緒中清醒過來,才感覺到了外麵的冷,將羊絨大衣往身上裹了裹。他依舊沒有說話,出奇地沉默,隻是拉過薑楊的身體,從她的背後摟住了她,感受到她身上的溫度通過兩個人相貼的部分一點一點傳到自己身上,溫暖了這個冰冷的寒夜。
薑楊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越來越搞不懂陰晴不定的顧恣揚,掙紮著想要逃開他的懷抱。
“別動。”他終於出聲,在她的耳後低低地說了一句。
薑楊突然感覺到自己的神經末梢變得異常敏感,顧恣揚淺淺的呼吸彌漫在耳邊,氣氛變得很奇怪,壓抑得讓人不自在。她隻得提高聲音,生氣地說:“顧恣揚,你不是說你來打高爾夫球嗎?這麼冷的天,你是故意讓我連夜開一個多小時的車來被你耍?”
她始終看不見顧恣揚的表情,稍稍一動,男人就抱得更緊。與其說抱,不如說勒來得更貼切。
“噓——”男人打斷她,“別說話,再等一會兒。”
薑楊不知道他要幹什麼,隻是很少看他如此沉穩安靜。入獄之前的他張揚恣肆,出獄之後的他陰沉狠辣,而此時這個靜靜地擁著她的人,卻越發顯得陌生了。因為那些橫在彼此之間的恩怨,薑楊從未想過,他們竟然能夠如此安靜地相擁而立。
往事一幕幕,好似還在眼前,完全沒有被時間磨損。她略有些貪婪地汲取著顧恣揚身上特有的溫暖。那熟悉的溫熱,也曾帶給過她安慰和平靜,而她,曾經也那麼拚命地想要溫暖他。
【彼年】
顧星辰因為貪汙的問題,急火攻心,突發腦溢血進了醫院。即便是這樣,任何親屬和朋友也都不能照顧和探視。
事後,顧恣揚和叔叔找遍了關係。這時候,一直高高在上的顧恣揚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世態炎涼,父親曾經的戰友、同事都找了個遍,他們找了各種理由回避這件事,生怕惹禍上身。
而薑楊更加無能為力,每次隻能看著他一臉疲憊地回到家,然後把自己關進房間。母親的話猶如毒咒,一遍遍回響在她的腦中,快要把她逼瘋了。
薑楊,你一定要跟顧恣揚訂婚,一定要讓他愛上你!你要毀了顧恣揚!
她悄悄走進顧恣揚的房間,他正站在窗邊望著夜空,月光灑落進來,幽藍的光籠罩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龐。
“恣揚。”她輕輕叫了一聲。
顧恣揚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仍舊是望著窗外漫天的星辰發呆。
她慢慢走到他的身邊,神情不安地望著他,“爸的事情有進展了嗎?”
顧恣揚半晌之後才搖搖頭,無精打采地說:“現在好像隻有一個人能夠說得上話。”
“誰?”薑楊有點急切地問道。
“馮國擁。”
他們都知道這個人是誰,就是鍾麗這十多年來一直攀附的男人。
“怎麼是他?”薑楊低下頭,自言自語道。
“我知道你媽和他的關係,你說她能不能幫忙說上幾句話?”顧恣揚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說道。
“不知道,有機會總要試試的。”薑楊的眼睛不自然地四下亂轉。本來她還以為有機會的,可是聽到那個名字之後,那唯一的希望也破滅了。鍾麗,她怎麼可能幫顧星辰說話呢?以她的性格,此時此刻,一定是要落井下石的啊。
“有空我去拜訪一下她吧。”顧恣揚沒有看出薑楊的顧慮,現在隻要有一點點希望他也要去嚐試。
薑楊有話說不出,隻得附和地點點頭,遞給他一罐啤酒,自己也拿了一罐打開來喝。
“我們似乎還沒有像現在這樣一起喝過酒。”薑楊笑笑,想著說些無關緊要的話逗他開心,同時也給自己找個可以逃避眼前這些紛繁事情的借口。
“那是因為我特煩你!”顧恣揚喝了一大口啤酒,挑眉說道。
“胡說,應該說是我特煩你!”薑楊不甘示弱。
“你為什麼煩我?”顧恣揚轉過頭看向她。
“那你又為什麼煩我?”薑楊挑了挑眉,反問道。
“因為那一年我媽剛去世,我討厭所有的人,可是你卻突然出現了。你就像是一個小妖精,迷惑了所有的人,又乖又聽話,學習好,簡直就是一個完美小孩。我討厭你……搶走了他。”顧恣揚說到最後,眼神閃了閃,似乎是感覺到不好意思。
“我搶走爸?你怎麼不說你不爭氣,總是跟他對著幹!其實你的脾氣最像他,兩個人都那麼倔強,誰都不肯先服軟。要說你不是爸親生的,打死我都不信。”
“拜托,我剛失去了至親啊!又是青春期,當然要叛逆一些!這時候我最需要的就是親人的照顧和關心,結果你突然蹦出來湊什麼熱鬧啊,你也不想想你當時穿的小花棉襖,土得要命,還跑到我們家裝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