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掐著她肩膀的手又緊了緊。眼神中少了一絲戲謔,多了一分認真,認真到薑楊都不敢再抬頭看,生怕自己無力掙紮。
“哦?顧少的畫我倒是很感興趣。”柳原的臉色越發難看,似笑非笑地問,近乎刻意地打斷了顧恣揚的話。
“怎麼,你對藝術品收藏也有興趣?”顧恣揚挑眉問道。
柳原若有所指地笑笑,“我對顧少不珍惜的東西一向都很感興趣。”說完,他朝薑楊望了一眼。
薑楊感覺再聊下去,也許場麵會變得更加尷尬,隻得急切地一手摟住顧恣揚的腰,笑眯眯地說:“恣揚,黃老板找我們商量一會兒拍賣的流程,我們趕緊過去吧。”她說著,伸手在他的側腰上狠狠一擰,掐住他結實的腰肉不遺餘力地擰了一百八十度,心裏一陣暗爽。
顧恣揚吃痛,又不能出聲,隻好不動聲色地皺眉頭瞪著她,嘴角的笑意卻更加擴散開來。他低頭吻了吻薑楊的臉頰,得意揚揚地看向柳原道:“柳先生,恕我們失陪了。”
說完,他不等柳原的回應就攜著薑楊大搖大擺地離開了,隻留下柳原在原地黯然神傷。
“顧恣揚,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薑楊把他拉到陰暗處,不悅地質問。
“我好心幫你解圍,你現在來怪我?”顧恣揚依舊笑意盈盈。
“解圍?你剛才那惡心樣叫給我解圍?”
“要不然,你還真的想和那個男人和好如初?”他不動聲色地逼近一步,慢悠悠地問。
薑楊感受到他隱隱的怒氣,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被他逼到牆角。
“你究竟想要我怎麼樣?”薑楊覺得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被逼瘋,或許到了那一步,顧恣揚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我想要怎樣?”顧恣揚有那麼一瞬間的迷茫,“我要是知道,要怎樣才能夠挽回這一切,我早就做了!我要是知道怎樣才能在十幾年前阻止你進我家的大門,我早就做了!現在,我也不知道我想要怎樣……”
薑楊聽完隻覺得內心似火燒一般,痛得無以複加。這麼多年來,她像是被鎖在煉獄之中,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烈火的焚燒,被自己的良心譴責,想要解脫卻找不到出路。如今她麵對眼前這個已經迷失的男人,才發現,自己何嚐不是也如同他一樣,早已迷失在這片仇恨和痛苦之中?
“恣揚,如果找不到一個能讓我們兩不相欠的辦法,那就讓我走吧。忘了我,忘了曾經的一切。你知道的,就算是你不來要這份債,我也早已被禁錮在原地了。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兩個為什麼不能有一個重新開始生活呢?”她垂眸,目光落在他的右手無名指上,那枚訂婚戒指就像是一個無比沉重的鎖鏈,將他們牢牢禁錮在一起。
顧恣揚聽到這句話,沒有回應,隻是深深地盯著眼前這個女人,這個自己既愛又恨,最終卻還是愛著的女人。
“如果我能走得了……”他痛苦地低語道,仿佛每一個字都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他突然低下頭,手掌有些發狠地掐住她的腰,重重地吻上她的唇。他的雙臂狠狠地將她攬入懷中,似乎恨不得合為一體。可是他的吻卻是溫柔的,有種絕望的甜蜜。而他給予的痛,讓她感覺到自己還真實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他從至高的懸崖縱身跳入無間,她隻能跟隨他一起墜入熊熊烈火燃燒的地獄,將他們兩個人一起化為灰燼。
如果都不能解脫,就抱在一起沉淪吧……
在忘我的糾纏中,薑楊模糊不清地聽到他在她耳邊低聲歎道。
【彼年】
“薑楊,你做得很好。你爸在天之靈,看到你這樣一定會很安慰的。”鍾麗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如此誇她了。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高興過,仿佛這一輩子,她都匍匐在黑暗的沼澤裏麵,將自己全部的恨藏在心裏,全部的精力都用來報複顧家,一路泥濘地走過來,現在她終於得償所願了。
她在那所簡陋的小屋子裏來回走了兩圈,自言自語地說道:“顧星辰因為上次的問題,已經被調到一個閑職部門工作。隻要再一步,再一小步就能把他徹底擊垮!這個負心的男人……”
說到這裏,她突然閉了嘴,但是依舊難掩嘴角的笑意,這笑容在燈光下顯得異常詭異。
“媽……”薑楊想了想,終於還是鼓起勇氣,“爸究竟是因為什麼死的?”
“你不記得了?你爸出車禍那天晚上?”鍾麗猛地瞪大眼睛,提高聲音質問道。
“這個我知道,可是,這又和顧家有什麼關係呢?”薑楊小心翼翼地說道,謹慎地察看著母親的反應。
“嗬嗬……”鍾麗冷笑一下,她將雙手放在胸前,有些神經質地絞動著,像是沉浸在當年那場駭人的慘劇當中,“那天晚上你爸是和李碧茹那個賤人出去幽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