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將她的渴望喚醒。她覺得自己像是天明前掙紮跳躍出海岸線的朝陽,一點點的破開雲霧;可是又覺得自己像是正在消逝的夕陽,渾身失去溫暖和光芒,一點點的沉入黑暗。
陸靜在挺過一次極為痛苦的陣痛後,看見了時針指向了六點鍾,那一刻她終於覺得自己有了盼頭。她還在朦朧中聽見了電話鈴聲,鈴聲悶響而單調,陸靜卻覺得那是這個世界最動聽的聲音。
她心裏隻盼著是梁希澤的來電,隻要她沒接,那他就應該趕回來吧?想到這裏,陸靜覺得自己的內心充滿一陣陣的堅定,僅僅依靠著這種幾乎偏執的信念,她咬牙堅持著,度過了又一次陣痛的來襲。
她盯著表,宮縮已經非常規律,並且持續的時間越來越長,她每隔十分鍾就要忍受一次那種無法抑製的疼痛。那種痛在身體裏,像是一片黑洞,將她僅存的力氣全部吸空。
她知道,一般情況下,這樣的頻率,孕婦就應該送到醫院待產了。她的下/體在流血,而她沒有力氣擦拭,隻能狼狽任血跡幹涸在自己的雙腿內側,繼而洇在米黃色的床單上。她告訴自己,這是正常的臨盆反應,不要緊張。而緊接著便是陣陣的自己無法控製的暖流。
陸靜不必查看,也知道是破水了。她幾乎已經沒有了力氣,可是內心卻急迫的像是跳出胸膛一般。破水已經是分娩的征兆了,而羊水不夠,對於寶寶來說,實在是太危險的事情。
而此刻的她隻盼著有個人能來拯救她,能拯救她的寶寶,能將她從這樣的痛苦中脫離。她盡量的按照之前練習的呼吸法來調整自己的呼吸,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對孩子默念道:“寶寶,媽媽也想見你們,但是你們等等爸爸好不好?”
她想他,那種從心底泛出來的想念,像是春天裏迅速長出的細嫩枝芽,瞬間蔓延至胸膛的每一個角落,覆蓋住汩汩流動的血管,將所有的血液都纏繞阻攔住,隻剩下心髒空洞而乏力的咚咚跳動聲。
在房門被打開的那一刻,她隻覺得心裏一塊大石頭落地。而門口竟然站著滿臉驚恐的陸昊庭和小區保安。
陸昊庭急匆匆道:“姐,我給你打電話你不接,我怕你出事。”
陸靜已經無力說話,隻道:“昊庭……電話……床下……章教授……先叫梁……再通知爸媽。”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0 章
陸靜疼痛的實在難以忍受,一路上都緊緊握著陸昊庭的手。而被送到醫院時,急診醫生隻用手探了一下,便對陸昊庭吼道:“宮口全開了,怎麼現在才來?”
她隻感覺自己的頭發被汗水完全浸濕,那些發絲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臉頰處,像是小時候跳舞表演時,對鏡貼的花黃一般,沉重而粘膩。
她問陸昊庭:“梁希……澤……呢?”
陸昊庭神態閃躲,她知道他聯係不到他,心下卻連失望都來不及,便又是一陣宮縮。也許是因為身邊有了人,她終於不那麼孤單;也許是因為急診室裏燈火通明,讓她多少有了些安全感。她終於忍耐不住,大聲地呻/吟出來,繼而便是串串眼淚,從自己的眼眶中滑落。
而旁邊的實習小護士隻緊緊的拉著她的手,低聲安慰道:“胎心都有,臍帶也沒有脫垂,你做的很好,孩子也很好,你別叫、別哭,保存體力。”
陸靜點點頭,眼見章教授又是急匆匆的趕到,他看了B超,終於怒道:“真是胡鬧!梁希澤呢?”又對醫生道:“來不及了,趕緊消毒,還得請張院長、何教授、齊主任都過來。”
陸靜又從急診被推到婦產科,而自己父母已經趕到,梁家父母隨即也趕了過來。陸靜被推進產房的這一路裏,黃雅蘭隻握著她的手,腳步急急的跟著平車走,還替她拭去頭上的汗水,柔聲疼惜道:“小美啊,媽媽在。”
而陸靜終於見到了樓道的拐角處急急跑來的梁希澤。
她終於看見了他,終於盼到了他。陸靜隻覺得胸口暖流縱橫,那種溫暖隨著她的心跳一下子散布道全身的脈絡,交織在自己的脈搏裏,融化在血液中。她心中覺得委屈,委屈的想大哭,想痛罵他,可是卻又舍不得。她想了他整整一晚,而此刻又是多麼的想抱他,想親吻他,卻連抬手的力氣都已經逝去。
護士已經著手將她推進產房,梁希澤急忙上前,陸海軍卻不動聲色的向前邁了一小步,將他擋在了自己身後。
陸靜瞥見父親的臉色,知道父親是真的動怒了,隻好在最後時刻,拉著母親的手,眼睛卻看著父親,氣若遊絲:“看在孩子的……麵子上……爸……爸不要……怪他。”
梁希澤心裏一陣陣的發緊,他隻離她二三步遠的距離,卻將她的話聽的清明。她的臉色慘白,汗水將發絲完全浸濕,向來如春天鮮花般嬌嫩的唇邊竟然被咬出了斑斑血跡,她承受了怎樣的痛苦?
她從來最在乎的“鋼琴家的手”,此刻卻是緊緊的握著,那樣的用力,整張手掌都泛出白色和青色來,她經曆著怎樣的忍耐?
他急忙上前想拉住她的手,而護士卻推開他道:“要進產房了。”
他頭腦一陣懵,也想跟著進去,那護士卻十分嫌棄他。隻厲聲道:“要進去也得消毒啊。誰也不能進,早幹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