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焦香,讓原本吃飽了的肚子又在抗議,說得準確些的話,那是永遠不知飽足的舌頭在抗議。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在資城,這些朝不保夕的人們明顯更看重口腹等身體上的滿足,而且,有著後勤部發下來的多套軍裝,聯邦其他城市裏常見的服裝店在資城沒有市場,隻偶爾能在陰暗角落裏找到一兩間店麵。
“小池......我要跟你說一件事情。”穿行在喧鬧的街道上,不時有陌生士兵從她們身邊走過,但無論人群多麼擁擠都無法將她們衝散。
林池換了身軍綠色的簡裝,因為夜裏風大的關係,扣子一直扣到了最上麵的一顆,顯得十分規整。此時她微微偏著頭看向陸子饒,點頭的動作像極了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兒,有些人,無論經曆過多少事,那眸子中的純真都無法被完全消磨掉,而這大概就是林池的另一個特質。
她是最金貴的土壤中小心將養出來的名貴花兒,即使過早被移植到了充滿罪惡的土壤裏,天生而來的純淨本質也無法改變。
她本該是最嬌貴的皇女,也該是最尊貴的女王,而此時,她隻是個士兵。
而且是聯邦士兵的最下層,被作為戰場炮灰的存在。
看著林池黑漆漆的明亮雙眸,裏麵那熟悉的信任與溫柔又一次刺痛了陸子饒的心,她舔了舔被沙漠的氣候蒸得幹燥的嘴唇,已經到了喉嚨的話語卻怎麼也沒辦法出口。
該怎麼說?說是因為我的原因才讓你被調到七連嗎?說我沒法把你撈出去、還讓事情變得更糟糕了嗎?
做了一整天的心裏建設,陸子饒發現她還是無法把真相說出來。
“沒什麼......我隻請了幾天假,明天就得走了。”那些話語已經蹦到了嘴邊,但出口的又是另外一些話了。
陸子饒的手心裏都是虛汗,她有些痛恨自己這一刻的懦弱,也痛恨自己的無能。
看呐,林池,我無法保護你,甚至還會給你帶來危險。
自責的心情幾乎要將這個陽光的少女壓垮,自從遇上了林池,開始嚐到了感情的滋味,她才明白伴隨著那種甜蜜的愛意而來的還有無盡的煩惱。
林池不肯接受她,這是一種煩惱;林池被別人標記了,這是一種煩惱;林池被母親下了黑手,這是一種煩惱......
這些煩惱累積下來,終於在這名原本不知道陰霾為何物的年輕女孩心中留下了一片難以抹去的陰影。
陸子饒忍不住又一次歎氣。而她大概不知道,在見到林池的這短暫時間裏,在林池麵前她已經無意識地歎了很多次氣,次數多到超出了過去三年的總和。
心中清楚陸子饒大概是因為她被分配到七連而苦惱,林池便又一次安慰起了這個她最好的朋友,軍部的調令確實來的蹊蹺,林池隱約有種感覺,這事和陸子饒有關,隻是即使是這樣,她也不覺得自己應該遷怒於子饒,因為過去在軍校的幾年間,這名小太陽一般溫暖的金發少女著實給了她太多幫助,她知道,子饒不會存心害她,那麼她又怎麼會怪她呢?
總歸是天意弄人,想到在未來戰場上失去的最重要籌碼,林池心中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這樣輕鬆,卻隻能盡量表現得輕鬆。
她知道,如果她有一絲一毫的不快情緒泄露出來,最終受折磨的還是子饒。
“回去之後,好好訓練,我們子饒,可是要做將軍的呢。”很多時候,陸子饒給林池的感覺都像是一個妹妹,此時她看著陸子饒,用的就是一種姐姐般的語氣。
而這恰恰是陸子饒最不想看到的情景。
這種誘哄小孩的語氣......算什麼?
暗暗磨了磨牙,陸子饒將被風吹散的長發撩到耳後,看著林池鄭重說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今年二十一歲,比你要大一歲。小池,你好好保護自己,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調出去的!”
林池隨意的點了點頭,心中卻並未當一回事,她實際上已經二十三歲了,子饒的確比她小。
看著林池明顯有些不在意的表情,陸子饒又忍不住歎了口氣,這個人肯定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
好吧好吧,都是當兵的了,以後就用實力說話,她會盡快掙得戰功往上爬的,等到她真的成了將軍,小池應該就不會繼續拿她當小孩子看了吧?
可惡,明明林池真的比她小,卻總擺出一副姐姐的架子來。
我不想你做我姐姐,也不想你做我妹妹,我隻想要你,做我的妻子。
不時從耳邊劃過的軍用摩托的轟鳴聲中,陸子饒這樣想著,臉蛋微紅。
時間會洗去一切,也會洗掉那個人在林池身上留下的標記,她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不在乎多等兩年,總之,對於林池,她決不放棄。
無論是如何希望時間走的慢一些,黎明還是來到了。熹微的晨光裏,陸子饒第一次順著自己的心意用力抱住了林池,大概是她眼中的悲傷太過明顯,又或許是她的體溫在偏冷的清楚顯得那麼溫暖,一時間,麵對那明顯有些越過朋友界限的擁抱,林池發現自己無法拒絕。
心中湧上幾分悲傷,林池大概也明白,這次分別過後,短時間內怕是無法再見到這個朋友了。她此時並不知道為了來見她一麵,陸子饒將要麵臨怎樣的懲罰,但是她知道,如果戰爭真的如大家所說的那樣即將來臨,那麼即將趕赴前線的她,能不能保住這條命都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