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就這樣呆坐半晌,林池又不安起來,帝國這次一定投入了很多兵力,七連裝備精良,大多數士兵也都訓練有素,但是就這樣和帝國對上,雖然處於埋伏的有利形勢,但是估計也討不到好。如果說對於其他的陌生士兵她可以做到不在乎,但是對於她的那些隊員們,她就真的能拋下他們嗎?那也都是鮮活的生命,是她所熟悉的人。
林池眼中劃過一絲痛苦,倏然從譚邊站起,又按著原路返回了。
之前開鑿出來的道路還很明顯,沒有迷路的危險,順著那條路踉踉蹌蹌跑了半天,山間除了鳥聲就是她的軍靴踩在枯葉上的沙沙聲,而隨著目的地的臨近,鳥聲也逐漸減弱,直至完全消失。四周太過安靜,安靜的不正常,這令林池有不好的預感。
這種不好的預感,在終於到達她和隊員們分別的那個山崖下時變成了殘酷的現實。
當時已經是午夜,借著軍用手電發出來的白色燈光,林池看到了滿地屍體。有穿著軍綠色軍裝的聯邦士兵的,也有穿著深灰色軍裝的帝國士兵的,因為光線問題,他們的界限不是很分明,而從他們身上流出的鮮血更是一樣的顏色,蜿蜿蜒蜒地流到了一起,早就分不清哪些是聯邦人的、哪些又是帝國人的了。
比白天聞到的那種血腥味濃烈數倍的血腥氣充斥在鼻尖,覺察到這背後所代表的含義,林池惡心的想要嘔吐,卻發現因為一整天都沒怎麼進食、又消耗了太多能量,胃裏早已空了,此時她扶著一旁大樹吐了半天卻隻能嘔出些青色的酸水。
卻感覺像是吐空了身體裏的力氣一般,完全癱軟了下去。
而後,月亮逐漸升起。
月光不會悲傷於人的生死,照樣如往常般照射在了山林間,從茂盛林木間投射下來的陰影猙獰極了,有多種不同的形態,在林池看來卻都和魔鬼無異。也正是由於月光的關係,夜明明更深了,遍布山林的屍體卻反而清晰起來,一張張帶血的年輕麵孔或半睜著眼或大睜著眼照射下月光下,看在林池眼裏,仿佛很多人還活著一般,但他們都死了,死於一場短暫的遭遇戰。
眼淚不停流下來,衝刷著被山林的灰塵染得灰蒙蒙的臉蛋,林池一邊捂著嘴唇,一邊在那些屍體中翻找著,明明不想看到任何一張熟悉的麵孔,卻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手,自虐般將一張張麵孔翻過來仔細查看。
這項工作一直持續到了黎明,明明最黑暗的那段時間已經過去,林池心中卻沒有半點破曉的喜悅,她無力地癱坐在屍堆旁,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從她口中念出:蔣莎莎、王朗、文禾魚......這些白天的時候還鮮活的存在著的麵孔此時已經變得僵硬,冰冷得不似人,也再無法發出爽朗的笑聲。而她還看到了劉傲,這名在傍晚還驕傲地拎著加林機槍告訴別人想要動她先越過他那關的男人斷了一隻胳膊,身體也早已沒了溫度,而她找了很久才找到他的斷臂,那隻猿猴一般長的大手中,還緊緊握著他的加林機槍......
所以戰爭,帶給人們的究竟是什麼呢?
一邊為自己國家士兵的死而感到悲傷,一邊為這些真誠對待她的人們的死而感到悲傷,林池茫然摸著冰涼的加林機槍,黑漆漆的眸子裏充滿了空洞。
第三十三章 .她來了
天色大亮以後,林池壓抑著內心的悲傷將她的隊員們的屍體火化了,一條條濃膩的黑煙盤旋著升上天空,屬於人的軀體逐漸消失在煙霧中,隻留下幾捧灰白的骨灰。
從空間手鐲中找出曾經裝過抑製劑的空試管,洗淨弄幹後,她把這些骨灰分別裝入試管中,用隨身攜帶的戰術筆一一寫上他們的名字。她不知道聯邦人是否和帝國人一樣十分重視人死後的安葬事宜,但既然她在乎,那麼她就要做這件事。
如果有一天能夠回到聯邦城市裏,她想要將這些戰友帶回他們家人身邊。
這項工作花了不少時間,主要是火化需要的時間長,等林池終於弄完這一切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下山,夕陽的餘輝灑落在山林間,昨晚被驚走的鳥兒也不知在什麼時候飛了回來唧唧地鳴叫著,叫得人頭疼。
而在這時,從屍堆那邊突然傳來一聲極微弱的喊聲:“皇女殿下......”
既陌生又熟悉的稱呼,既陌生又熟悉的帝國語。林池怔了怔,轉頭看了過去,橫七豎八的屍體中,一個帝國士兵朝她這邊微微抬頭,臉上還有鮮血,看起來十分淒慘。
但他的眼睛是明亮的,甚至是狂熱的,他應當是受了重傷昏迷過去,卻被戰友誤認為已經死去,直到剛剛才醒轉過來。
雖然林池穿著聯邦士兵的軍裝,但那明麗的容顏在橙黃的夕陽下十分清晰,這些年林池雖然長開了很多,但依舊有少時的輪廓,此時這名帝國士兵隻是一見到她就認出了她,並且因為這而狂喜。
他是元帥手下的一名親兵,因為曾經參加對林池的搜捕工作,所以也是極少數知道林池逃到聯邦的人之一,此時他見到林池,雖然因為對方身上所穿的軍裝而有些詫異,但深埋在骨子裏的忠誠仍舊令他十分高興。
嚴格說來,他效忠於元帥,雖然對於皇族並沒有多少恭敬,但第五皇女殿下不一樣,她是元帥的妻子,也是他們必須要效忠的主母,因此他看向林池的眼睛裏,露出的尊敬是真的尊敬,那高興也是真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