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勸她不要忍著。
周瑾自己不喜歡流淚,也不喜歡看他人流淚,因為這種被判定為懦弱的事情在礦區是沒人會欣賞的,也沒人會真的同情,因為大家都自顧不暇,沒有空再去理會別人。但此時看著小女孩含淚忍疼的模樣,她那顆早就變得堅硬如石頭的心突然就似乎被敲擊了一下一般,褪去了表麵一點硬殼,露出了一些柔軟的地方,讓她十分想為這女孩子做些什麼。
而那女孩卻不領情,手一揮便將那塊絲巾掃落在了地上,留給她一些錯愕。
很神奇的是,這麼不禮貌的事情、這麼嬌氣的舉動卻沒引起周瑾的反感,她不知道自己的脾氣何時變得這麼好了,竟然還蹲下`身去把方巾撿起來,給她細細擦拭傷口的沙土和血液,以免血液凝固後更加不好清理。
她當時並不知道女孩腰間的明黃色穗子是皇家才能用的裝飾,也就不知道眼前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兒是皇家的公主,她接近她,也不是出於一種功利的心情,而是單純就想這麼做。
大概是剛才女孩放在她手心的手太過柔軟的緣故吧,又或是因為女孩身上很暖和,不像她一樣,總是快捂不熱的寒冰似的。
她喜歡曬太陽,大概也會對溫暖的人產生好感。
周瑾這樣想到。
而下一刻,女孩不自覺的暴露了身份,在周瑾再次哄她哭出來的時候。
“嗚,這事你不準跟任何人說,父皇,父皇他說......”
小女孩哭起來嬌氣更甚,淚珠子成串地落下,真像是她這幾天在書本上看過的明珠。她心中剛覺得這樣哭出來更好些,下一刻卻聽到了她話語中的“父皇”兩個字。
也是她閱曆不夠,當時的她,早該想到能在禦花園裏自由玩耍的女孩兒,自然不像她這種因為自身的雙s等級才能進入皇宮的賤民,應當是極尊貴的身份才對。
但她當時也隻是一瞬間的錯愕,錯愕之後,她鬼使神差地對女孩說讓她在以後嫁給她。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說,為什麼會這樣迫不及待地將人定下來。
可她知道,當時的她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她有能力去得到自己想要的,即使是一國的公主,在她羽翼豐滿以後也不是不可以肖想。
因此她真的就說了出來。
而女孩卻似乎被她的這句話嚇了一跳,很快推開她跑掉了,女孩本來就還沒長大,在周瑾麵前隻算是個小短腿,而且還受了傷,也跑不了多快,周瑾如果想追上她,其實是很輕鬆的。但是她也沒有再去追她。
她怕把人嚇到。
而後來,她果然實現了她的承諾,果然和林池有了婚約,她開始頻繁地出入於林池的宮殿,直到十五歲那年接了皇命上了戰場。
一步一步,從最低級的校官做起,一直做到了少將的位置。
總算有了站在林池身邊的資格。
誠然,當時她其實早已和林池很熟了,也早就已經是林池的未婚妻,可如果不能爬得高一些的話,她總是怕會委屈了林池,雖然她知道林池心中其實是不太在乎這些的,可皇後陛下卻似乎很看重她的職位,不止一次,皇後陛下在私下裏暗示,如果想要娶到她的女兒,周瑾就必須走得更遠,爬得更高。
這很辛苦,戰場也很殘酷,但是既然是為了林池,那麼周瑾便甘願去承受。
第五十七章 .抱你
穿戴整齊後,周瑾朝門口走去,沉重的軍靴踩在地上,卻未發出一絲聲音,很快,隨著關門聲響起,林池便再也聽不到關於周瑾的一點動靜,她一個人躺在寬敞而明亮的房間裏,聞著房中的薄荷香氣,心中仿佛缺了一塊。
這個房間,她本也不熟悉,可當周瑾在時,她也沒有什麼陌生的感覺,可當周瑾一旦離開,她才發現,周圍的裝飾也變得陌生而堅硬起來。
此時應當已經是傍晚,從沒有拉實的素色窗簾中,可以看到遠處山腰上逐漸隱沒的紅日。因為渾身還是十分酸痛,沒辦法大幅度地動作,林池便盯著窗外看了很久,看著那太陽像個不願歸家的頑皮孩子一般一寸一寸地挪下山去,直至完全隱沒在山的背後,同時帶走了最後一捧橘黃光輝。
與此同時,基地中的燈光開始接二連三地亮了起來,將世界照得有如白晝,從林池的角度,無法看到在基地四處走動的士兵們的身影,同樣的,他們也應當看不到她。
當然,也沒人敢朝元帥的屋子看。
這些天發生的事情,是林池始料未及的,幾天的迷亂又混沌了她的腦袋,周瑾白日裏的親昵舉動又幹擾了她的心思,讓她更加無法思考。因此,直到此時靜下心來,她才開始察覺出這其中的不對勁。
她不是打了抑製劑麼?涉及到終身大事,這方麵她一直十分重視,也十分謹慎,每個月月初一支的抑製劑她從不漏下,這次醒來以後,也不例外。那麼,為什麼還會發倩?
林池怔怔想了半晌,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猜測出的那個可能——子饒給她的是假藥?
可也隻有這麼一個解釋。
把事情想清楚之後,林池再次對陸子饒感到了失望,她沒想到在答應她之後,子饒還能耍這樣的心眼。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周瑾夜探聯邦基地並發現了她,她很可能就真的是陸子饒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