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崎祥吾帶著黑子來到圍牆下，路燈的光暈為兩人鍍上一層冷黃，同時中和了他們頭發、皮膚、衣衫原本的顏色，折射出某種朦朧的美感。
深吸一口氣，灰發男孩麵帶前所未有的認真，“哲也，接下來的話會很長，但我想連貫地說下去，所以你靜靜聽著就好。”
——是啊，必須要連貫，否則他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有重複一遍的勇氣。無論男人亦或男孩，隻對心儀的人小心翼翼。
“好的。”黑子點頭。
“我交往過的第一任女朋友，她很漂亮，身材火辣性格開朗，也會玩，那時候就覺得帶她出去特有麵子，為了這‘麵子’我還和外校的家夥幹過幾場架。我交往過的第二任女朋友，比較嬌小，喜歡粘著人撒嬌，語調很嗲，她在校內也算有點名氣，為了她我總共撂倒過不下十個前來挑釁的男人。我交往過的第三任女朋友，個頭高挑，家境殷實善於打扮，我做的最傻蛋的事是去頂撞批評過她的校長。第四任女朋友，她長得不錯，但是其餘的就遜色一些，之所以追她，隻是因為想惡心黃瀨涼太。”
最後一條的個中緣由黑子大概知道，便用眼神示意其繼續。
“哲也，我和那些女人好，都是抱著很強的目的性的，而真正想交往的那個人，卻是出於喜歡。他不漂亮，身材平板，沒什麼存在感老是嚇人一跳，愛管閑事得不行。但老子就他媽的賤，喜歡他，他不喜歡我我也喜歡他，他喜歡上別人我還是喜歡他。”
灰發男孩那張年輕張揚的麵孔，逐漸褪去意氣風發。一個人，總歸會有一次對另一個人拋開所有袒露赤城。他靠近，抬手蒙住黑子的雙眼。掌心被對方微顫的睫毛撩撥得發癢，亦如內心澎湃的情感正在蠢蠢欲動。“哲也，栽你手上老子認了。”
視線之內一片黑暗，黑子清楚那人不會傷害自己，也不阻止，隻是下意識張了張嘴：“灰崎君？”
彎下腰，灰崎祥吾吻在少年的額發處，說是吻，其實更像輕輕的觸碰，淺嚐輒止，卻在那縷淡藍上落下悸動的證明。青澀的愛戀，往往含蓄與珍惜才是令一切變質重組的開端。
第三十五章
黑子看不見對方做了什麼，但是能猜到一星半點。他從來不是笨蛋，如果這麼露骨的表白還非要被定義為“同伴間的親昵”，那才是自欺欺人。
鬆開手，後退一點，灰崎從口袋裏摸出一串貝殼掛飾，“這個東西，本來下午的時候就準備送給你，但是之後我把它扔進了水裏，因為我嫉妒，嫉妒你和青峰大輝重歸於好。”
沒錯，那一刻灰發男孩明白，在黑子與奇跡、火神的羈絆中，留給自己插足的空間很少很少，少到連想要主動拉近關係的願望，都在那一塊狹窄的領域內變得混濁。
“我以前為了交往對象，不是打架就是頂撞別人，現在才曉得那些做法隻是要挽回‘麵子’的幼稚行為而已。哲也，我為了你有好好遵守當初的承諾，把貝殼扔到河裏後直接跳下去撿回來，我喜歡搶別人東西，如今總感覺分明是你搶了我的什麼東西才對。”
少年攤開五指將掛飾納入手心，未幹的水漬順著掌紋流淌，冰涼的觸♪感提醒著他——對方在這個季節跳入河中是多麼瘋狂的舉動。
“灰崎君……果然是個笨蛋。”
“哈？”
“選擇以這麼狼狽的造型向我表白嗎？”
“喂！”
“但是很抱歉，”黑子哲也是個直接的人，“我想我對灰崎君的感情，不是喜歡。”
那人攥緊拳頭，關節處被繃得泛白，連張嘴這種簡單的動作仿佛都失去了力氣，“……為什麼？”
他明明已經放低了姿態，明明收斂了暴戾，明明不會再隨隨便便就出手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