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於現實分的手,這一番話是好友帶著由衷的感佩和祝福講的。其時,他想的是,他應該能做得更好,不會落到杜日暉和葉嘉影那樣的結局,豈知後來他和方竹做得更糟。

這晚,一席年輕人熱熱鬧鬧吃完了飯,又轉去KTV唱歌,唱著“少年人,灑脫做人”直到天明。

回到他們現實的亭子間,兩人都已經累得不行,倒頭大睡。

他在新婚的早晨起了早,挽了袖子淘米,準備為她做早餐。他知道唱了一夜的歌,她餓了。但。她從他身後輕輕抱住他,整個人膩在他的背上。

他說:“方竹,別淘氣。”

她對著他的脊背嗬氣:“我沒……”

她沒有說完,他已經轉過身,手還是濕答答的,隻能用手臂環抱住她。

她小聲說:“我們結婚了呀!”

兩枚紅章,兩本證書,他們已經轉換了身份,什麼都要學習去做,有一個他轉個身吻她,話語在曆齒之間:“謝謝你理解我啊|那個早晨似乎應該很熱,他們扯掉了大床中間的紗簾,紗簾捭落在他們身上,碧瑩瑩的竹子下麵,是他們汗流浹背的身體。

他很緊張,她也很緊張。他們調整、嚐試、配合又挫敗。她吃疼,不知道該怎麼做,身體承受的衝擊,那麼陌生,但血液漸漸沸騰,似要衝破那一點。這是大膽的、莽撞的,成就這樣一個全新的人生?

他們的臉都紅得要滴血。

伹其實那個早晨是帶著一點春夏交界的奇異寒涼的。

當他們將被子蓋在身上時,才發覺熱血之後有點冷。她枕在他溫暖的胸膛上,望著天窗外蒙蒙的天空。她隻覺得全身浸染了他的氣息,就像嬰兒脫胎換骨,站在這個起點,重新成長。

那時候她並不知道凡是成長,都會有代價。

那時候所知道的成長,不過是她跟著他學習包餃子。他倆在一起之後,天天方便麵、炸醬麵吃到厭棄,方竹終於挑食,但絕不會無理要求去下館子。

兩人琢磨會打理些什麼菜。

方竹苦惱地說:“我會番茄炒蛋、芹菜炒肉絲和冬瓜湯。我媽媽沒把好手藝傳給我,不然我們可以吃火腿。”她沒想過那時其實沒有多餘閑錢買特級火腿。她轉而要求何之軒,“要不你教教我包餃子?我可以做你喜歡吃的。”

他買回麵粉,教她和麵和擀皮,但她對此真是不精通,每每不得要領,最後把麵粉往臉上一抹,大叫:“太難啦丨”但還是堅持包出了歪歪扭扭的餃子。餡料還是她親手拌的,是她最愛的芹菜,放了蝦米,還放了很多調味黃酒。

後來燒好的餃子又鹹又澀,他們兩人,個不落全部吃掉。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發生,可是到如今,麵對麵,已非當日枕邊的嗬欠。

何之軒終於還是加快車速。

第三章情自困快要到年關時候,方竹將援助交際少女的采訪稿全部整理撰寫完成,提前交給了老莫。

老莫總是要讚賞一句:“你的效率、你的質量,我總歸是放心的。”他老人家望望日曆,也難免關心一句,“你看,這過了年又大一歲了。”

方竹托了個口溜出去采訪,留下老莫直搖頭。

她在這一年被托辦的最後一樁私事——幫楊筱光同莫北牽紅線,似乎也進展得意外的順利。同莫北通電話了解情況時,不免得意:“看來我還是有幾分眼光的。”

莫北笑她:“你就是樂於助人,有時間想想你自己吧!”

又要把話題扯到老生常談的問題上,方竹趕緊回避。

她知道莫北也好,楊筱光、林暖暖也罷,表哥也好,勤務兵張林也罷,每每同自己講起這個問題,都是源於對自己的一份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