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方竹才離開家裏沒有幾天。
她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在張林的歎息裏把電話掛上。
愛好上打太極拳的父親,沒有年輕時候那樣挺直的身板了,這些年愈加略略佝僂,鬢發的白線也逐年地蔓延。
方竹望著他的發,思忖著,不久之前在小花園裏看到的他,似乎白發還沒有這樣多?
隻有他的麵容表情還是如舊,方正的國字臉,深刻的法令紋,不怒自威的氣勢永遠不變。小時候她多怕這樣一張臉,又多想見到這張臉。
離開家的很多日子,她對鏡自照,想要從自己的麵容上發現一絲一毫同這個男人相似的地方,但是結果卻徒然。她的眉眼,她的唇鼻,無一不肖似亡故的母親。看著這些相似,她就會深刻地想念母親,感恩著這些相似。⑩思⑩兔⑩網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方墨蕭把目光停留在身著工作服的方竹身上好一會兒,才開口:“三位,最好包房。”
九零後女孩查閱了電腦上的訂位係統,為難地說:“都滿了,大堂四人座也滿了。”
方墨蕭點點頭:“我們等一會兒。”
九零後女孩領著他們坐到等位區的沙發上,過來經驗老到地囑咐方竹:“上茶和點心。”
方竹惶惶地快步走到點心間拿了點心,又從酒水吧拿了茶,端出來時,那邊一行三人圍坐一處,已開始交談。他們沒有一個人主動同她打招呼,好像都是不認識她的樣子。
方竹端著托盤,用盡量標準的服務儀態走到他們麵前,把托盤內的點心碟子和茶水一一奉上。動作有些淩亂,但是幸未將茶水灑出。
從這麼近的距離看著父親,是方竹這些年的第一次。
距離近了,才能看清他鬢邊真的是已經霜白了,離開家的時候,還隻是斑白而已。
他以往但凡去餐廳裏頭吃飯,就很會擺些領導派頭,非包房不用,更遑論要坐在公眾等位區等位。這在越長越大,越來越有自主思想的方竹眼內,是搞特殊化的官僚作風,是大男子主義的臭脾氣,是不可理喻的。
但是此刻,他落座在等位區的沙發上,就像這裏普通的顧客一樣。
徐斯說:“先拿菜單過來吧!”
方竹橫了表哥一眼,對方嬉皮笑臉,一副存心模樣。
她將菜單遞給徐斯,手從父親麵前伸過去。父親的目光在她的手上停留了一會兒,忽然說了一句:“鍛煉出來了,很好。”
方竹把手縮了回來,背在身後,跟小學生似的。
她自小手上皮膚就對很多化學用劑過敏,尤其是洗衣粉、洗潔精,所以父母從不讓她沾家務,真正的十指不沾春水長大的。後來同何之軒相戀結婚,她漸入人世,再也回不去十指不沾春水的生活,那一雙會過敏的手,在經曆一層一層生活磨礪之後,竟然也將過敏的毛病戒掉了。
現在她的手,比彼時在父母身旁做掌上明珠時要粗糙,要暗淡,多了趼皮,少了細嫩。但是,雙手卻更有力,剛才端牢托盤,也能做得一板一眼。
這些落在父親眼中,他是看得出來的。
方竹將眼一垂,將心中湧起的脈脈情緒壓了下去,想要即刻退下,可是口舌不受自己控製地說了一句:“您要注意身體。”
坐在沙發上的方墨蕭,身軀微微一傾。
方竹扭過頭,推開兩步,怕自己伸出雙手。
九零後女孩上來招呼:“那邊位置空出來了,請隨我來。”
方墨蕭是用手在沙發上撐了一撐,才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