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
方竹說:“今天能不能早一點下班?”
“什麼事?”
“我想請你吃飯。”
他回答得很快活:“好。”
“就在學校後門的黑暗料理街,我們在圖書館旁的那顆梧桐樹下等好不好?”
他在那頭輕輕笑了一聲。
方竹又回到當初的梧桐樹旁。
這顆古樹的曆史可以追溯到上世紀三十年代,日本人的飛機大炮轟開吳淞口,把校園夷為平地,偏偏就幸存了這麼一棵梧桐樹。
當年談戀愛時,我們不是沒有鬧別扭。一鬧別扭她就來這裏繞圈子,她想她在這裏頭一回像他表白,這棵樹就好像被通了靈性,能知道她的愛情世界裏的喜怒哀樂。
離婚以後,她沒有再來此地,就怕自己的喜怒哀樂在這棵梧桐麵前變得軟弱可笑。
那一日在杜日暉的婚禮後,他們步行至此,但始終沒有踏入此地。那個時候,她還是不敢回頭。
她極力回避著當初的一切,又極力想念。
方竹在梧桐樹下立了一會兒,從後門走了出來。她沒有找到麻辣燙小店,這裏的黑暗料理街老早被夷為平地,馬路兩邊統統是合法營業的大小餐廳。
這樣走來晃去,耽誤了些時間,一會兒何之軒的電話打了過來,問她在哪裏,她才氣喘籲籲又跑回了梧桐樹那頭。
何之軒就站在樹下,永遠是整齊莊重的模樣。
梧桐樹高高聳立在他身後,像一柄巨大的傘。他就像撐著一柄巨大又堅固的傘在等著她。
何之軒眼內的方竹,好像自十八歲那年走來,短發、白恤衫、牛仔裙。他記得她幫她拖行李的時候,其實暗暗把她打量了夠。
這麼跳躍明朗的女孩。
方竹回到他身邊,說:“小何哥哥,找不到麻辣燙小店了。"何之軒往她的額頭彈了一下手指,讓她呼痛。
很久以前他們吵完了架,何之軒就用這樣的手勢來回敬她,而後一切都能煙消雲散。
方竹但願如此,她捂著額頭望著他。
“麻辣燙小店原地開了一間日本料理店不錯,你的好朋友誇三文魚新鮮。”
方竹搖頭,何之軒皺眉頭。
她說:“可我還是想吃麻辣燙。”
結果他們一起去了超級市場,何之軒買了很多火鍋涮料,魚丸蝦餃的一堆,方竹選了很多蔬菜和菌菇。
方竹說:“去浦東怎麼樣?”
何之軒微笑。
回到浦東新房,他並不意外滿地打包的紙箱,他暫時把它們踢開,同方竹一道在廚房裏手忙腳亂折騰了一通,就著煤氣灶就吃起了簡易的火鍋。
方竹不小心把蘸醬弄到了自己的手指上,何之軒提住她的手指,拿紙巾一點一點擦千淨,細意又認真。
她隻覺得鼻子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