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媽媽送回府上安置的。”
展昭思忖了一下,又道:“我也聽人提過,那秦家老太太怎麼就突然去世了?”
範宗華一怔,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才低聲道:“官人是外來的,想必聽到的消息不詳細,這事現在都傳遍了,人人都說他家老太太沾染了不祥之物,所以得病過世了。”
展昭笑道:“範大哥也相信這種無稽之談麼?”
範宗華搖頭道:“我自然是不信。這隻是秦家傳出來掩人耳目的罷了。我做這草州橋的地方,輾轉聽人說,是秦總管在宮裏不知犯了什麼事,畏罪自盡了,宮裏念在他多年勤謹的分上不予追究,還把他的積蓄都賜還秦家。他家老太太悲傷過度,這才染病去世的。”
展昭愣了一陣,道:“你剛才說,那秦總管叫什麼名字?”
範宗華道:“秦鳳。”
展昭道:“鳳凰的鳳?”
範宗華道:“沒錯。官人你問這個做什麼?”
展昭搖頭道:“沒什麼。範大哥,你是個熱心人,我之前還錯怪你了,以為你對李媽媽不好,真是抱歉。”
這麼說完,展昭就躬身施了個禮。
本來他對範宗華懷疑也罷,腹誹也罷,都是他一個人想的,範宗華並不知道。他就是不說,範宗華也不會有什麼反感。
然而他卻這樣誠懇地道歉,因為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在事實未清之前就怪罪別人。
他的心裏,就像是從來都容不下偏見和虛偽。
範宗華卻嚇了一跳,扶著他的手道:“官人你這是做什麼!我還沒有向你道謝,你怎麼反倒給我賠禮了?”
展昭笑道:“應該的。範大哥,我跟你一起回去勸勸李媽媽可好?她眼睛不方便,也不能一直這樣一個人住著。”
範宗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道:“那敢情好。這幾天老百姓又領不上糧了,媽媽出門討飯也討不到多少。我想接她回家一起住,她又不肯。”
展昭驚訝道:“官府不是在放賑災糧了嗎?怎麼又領不到了?”
範宗華搖頭道:“前兩天官府貼出告示,說官倉糧米已經全都發完了,朝廷也沒有新的賑災糧撥下來,所以百姓都隻好去糧商那裏買糧。誰知那些糧商黑了心,竟把糧價都提了好幾倍。老百姓的日子怎麼這麼難哪!”
展昭沒有說話,雙手卻不由自主地握緊了。
他知道這是知州為了對付他而設下的計謀。就算他再去以性命威脅,知州也可以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
以他一個人的力量,根本沒有辦法鬥得過這些勾結的官商。
過了很久很久,展昭才慢慢開口道:“範大哥,我們走吧。”
※ ※ ※
在展昭和範宗華的合力勸說下,李氏終於答應離開破窯,住到範家去。
這時候展昭才看到範家的情況。這個草州橋的保長,家裏除了母親和妻子、兩個孩子,還有兩個十幾歲的妹妹,一個七八歲的小弟弟。八口人住在兩間半瓦房裏。
那“半間”是用木板在房子外頭接出來的一個小棚,範宗華和他妻子就住在裏頭。
展昭覺得心裏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連喘氣都困難起來。
他痛恨這世間的一切不公平,卻不知道怎樣才能徹底消弭這種不公。
他甚至痛恨起自己“南俠”這個稱號,因為他覺得自己做的還遠遠不夠。
範宗華卻像沒有看出他的沉重來,隻是笑著對他說道:“還是官人口才好,我勸了媽媽多少次,她都不肯回來,這次倒肯聽官人的話了!”
展昭擺了擺手,從身邊取出錢袋來遞了過去。
範宗華吃驚道:“官人,你這是……這萬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