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卻總覺得,江爸爸不太喜歡我。他與夏微竹的態度讓我如遇南極和赤道,一冷一熱差點感冒。
那一天,江城被催魂奪命CALL叫回了公司,原本準備將我先送回家再趕去公司的江城,被我軟磨硬泡給趕走了。因為我眼見著江叔叔一直拿他犀利的目光瞪我,似乎在說:“看吧,我兒子這個工作狂都被你給改變了。你真嘚瑟啊。”
我不敢嘚瑟,我完全不敢嘚瑟,最後江叔叔攔住了送我回家的微竹阿姨。
“太晚了,我送她走吧。”
我哆哆嗦嗦地坐進江城爸爸的車子後頭。這是一輛奔馳越野車,男人開,特別夠味兒。當然,江叔叔不開著車就算開奇瑞QQ,也足夠味兒了。
“你和江城怎麼認識的?”他問我。
“啊?”我想起上次在飯桌上,雖然是假戲,他也沒有問我這個問題啊,“我是他學妹……我……”
然後氣氛便像冰一樣凝固住了。我想我的一個看法錯了,那就是冰凍有時候比火熱還要可怕,因為你隨時得保持高度緊張,靜候著哪怕一丁點兒細微動靜。
而他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是:“不管你抱著什麼心思而來,我希望你明白,你們兩個不是一個世界的。”
我們兩個不是一個世界的。
當初,所有人都提醒我不要隨便進入貓又的世界,而如今,是江城的。
我低頭看見自己有些洗得發白的帆布鞋,回想起黃歌吟華貴美麗的模樣,那才是與江城匹配的樣子吧。我心裏忽然有了一股莫名的自卑感。
我當然沒敢把這想法跟江城說,隻跟童橙橙抱怨,童橙橙說:“新媳婦進門總要給你個下馬威啊!不然你改天騎人家頭上去當犄角了!不過……不是應該是江城他媽給你下馬威嗎?他們家的傳統是他爸來扮黑臉嗎?”
而那一日,我再次看到貓又將修長的身子蜷縮成小小的一團,仿佛是一隻貓一般,蹲在過道口。
那樣需要一個擁抱的身影,讓人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我們就這樣,隔著一盞昏黃路燈的距離,他幾乎要變成一尊雕塑。
我知道我之前說的話,有多傷他的心。回憶如同剪影,在我麵前一幅幅地閃過。在我最冷最無助的日子裏,他像是從天而降的天使,在我最不快樂的時光,他唱最美的歌給我聽,在我以為自己可以快樂下去的時候,他卻離開了,在我漸漸習慣漸漸不再回憶的某天,偏偏他又出現了。
貓又,時間真的跟我們開了很多個玩笑。它讓我疼,讓我哭,就是不願意讓我笑。時間太過殘忍,一點兒都不溫柔。
還是貓又先發現了我,他緩緩地抬起頭,叫了我一聲:“微涼。”
那聲音,穿過時光,穿進我的耳朵也穿進我的胸膛,時間仿佛回到以前,你在屋頂,唱一首《眼淚塔》的時光,我細數我的夢想,以為可以和你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現在卻發現,做朋友都是奢侈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掏出鑰匙開門,打破寂靜的聲音是沙啞的:“進屋說吧。”
“我可以進去嗎?”他露出一個勉強的苦澀笑容。
我也笑了,讓出一條道來。
時光仿佛重演了,兩年前的夏天,我打開了門,從此,一個模樣漂亮,眼睛清澈的少年,走進了我的生活。
他聲音沙啞:“我和小霜……”
“我知道,”我搶過話,不想聽太多關於小霜的事,“我知道你在媒體前沒有澄清與她的關係,也知道你們以男女朋友自居。”
“是啊。”他似乎在自嘲,“這樣你便可以安心和江城在一起,不用擔心什麼緋聞落在你的身上了。”
“什麼?”他的話如平地一聲驚雷,我詫異地抬頭,“你說什麼?”
“是我不好,我害得你落人話柄。”貓又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眼睛裏仿佛蒙了霧氣,是那樣的潮濕。
我不忍再聽:“貓又,我根本不怕。”
我從來就不怕這些,我連蟑螂和老鼠都不怕,我連風吹雨打都不怕,我連生離死別都不怕,我連被打被侮辱都不怕,我會怕落人話柄嗎?
而貓又被我整齊擺放的禮物吸引,那樣漂亮的眼睛裏忽然有了深秋的蕭瑟之意:“這些東西,你都不喜歡嗎?”
我忽然想起,在我手中保管了近兩年的銀行卡,於是從我的米奇包包裏翻出來,這個米奇包包很舊很舊了,舊得可以進垃圾堆了,是童橙橙兩年前送我的生日禮物,我一直沒有換。而即便我有LV,我也有自知之明,那些並不屬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