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她臉的被子又往下拉了一點,看著她眼下隱隱的青色,歎口氣,伸手給她揉了揉肩膀:“很忙?”
肩上的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容清被他這麼一捏,頓時渾身都放鬆了下來,隱隱有了些睡意,索性把所有的重量壓到了他的身上,閉上眼在他胸口蹭了蹭,緩緩地舒了一口氣,輕聲道:“還好,論文已經差不多了,過幾天就會慢慢空下來了。”
容清這段時間的確忙得很,除了醫院裏的工作之外,還有一些師父那裏的病人要看。其實那些人原本都是想要找師父求醫的,不過師父近來到底是年紀大了,雖然身體還不錯,但也不能操勞,就把上門的病人們都分給了徒弟們。
不過至少就像容清說的,畢業論文這邊是沒什麼大問題的。容清的畢業論文選題有些取巧,寫的是“中醫思想與易經的關聯”,這題目其實算不上新穎,但就算之前有人寫過了,到底也還是中文係出身,對中醫的理解不可能趕得上容清這樣一個從小學習中醫的人,容清寫起來也是胸有成竹,效率極高,沒幾天的工夫,已經有了大致的雛形。
宋儼“嗯”了一聲,想了想,忽然問:“明晚空麼?有個宴會。”
容清揉了揉眼睛,點點頭,有些疑惑地抬了頭。宋儼知道她一向不喜歡那些,除了很久以前的那次之外,從來都不會叫她去那些應酬,想必是有什麼事吧?
“是齊家辦的,”宋儼頓了頓,道,“她也會去。”
容清點點頭,宋儼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她實在是困了,也懶得多想,掩著口打了個嗬欠,從他身上挪下來,整個鑽進被子裏埋好:“睡吧。”
宋儼失笑,把人從被子裏挖出來摟好,關燈,閉眼。
……
好像凡是宴會,永遠都是那個燈紅酒綠、衣香鬢影的奢華場景,容清看著和上次幾乎是如出一轍的場景,無聲地歎了口氣。
宋儼摟著她的腰,不著痕跡地把她往安靜些的地方帶,忽然就被人叫住:
“你倆往哪躲呢?”
宋儼回頭,就看見齊逸一身西裝襯衣地站在自己身後,倒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沒有半點猶豫地吐出了一個字:“吵。”
“……”齊逸的臉色一黑,氣得牙癢,簡直恨不得要咬他一口才甘心,可偏偏宋儼一向積威甚重,他又不敢貿貿然去捋虎須,眼珠一轉,立時換上了一副笑臉,襯得那雙桃花眼更加風流了起來:“容清啊,好久了不見了。”
“好久不見。”容清笑了笑,點頭。
見容清態度極好,齊逸心裏一樂,立時順著杆往上爬,湊過來道:“宋儼這廝很無趣吧?你要不要考慮甩了他然後……”
宋儼黑著臉把容清往自己身後拉了拉,擋住了往這邊越靠越近地齊逸,抬起下巴往他身後的方向點了點:“你爸找你過去。”
齊逸一聽,頓時皺成了一張苦瓜臉,有些哀怨地歎了口氣,理了理衣領,轉身往大廳的中央走,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下來,若有所思地看了容清一眼,又看了看宋儼,斂去了眼裏的戲謔之意,居然看起來也隱隱有幾分穩重的氣勢:“你家太後也來了,你自己注意。”
宋儼點頭,然後看著他的背影越走越遠,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今天這場宴會是不是……”容清挽著宋儼的手微微緊了緊,仰頭問。她總覺得今天是有什麼不一樣的,不然宋儼不會帶自己來,也不會憑白地歎氣。
“是齊逸的訂婚宴。”
容清一愣,忽然就有些說不出話來。剛才齊逸的樣子,哪裏有半分要訂婚的喜色?
果然,宋儼點了點頭,眼神微黯,道:“嗯,是聯姻。”
其實這不是什麼很意外的事。如果沒有容清,大概他也會選擇這樣一種最合適也最有價值的方式來決定自己的婚姻,更何況,宋家現在是他在當家,可齊逸那邊,拿主意的還是他父親,他就算不願意,也不可能隨便拒絕。再有就是……齊逸看起來吊兒郎當,其實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就算這訂婚是他自己提出來的,他也不會覺得意外。隻是喜氣這種東西,他今天大概是真的不會有的了。
“他自己有分寸的。”宋儼拉過她的手往前走,“走吧,去見家長。”
那邊那道修長優雅的身影格外顯眼,宋儼幾乎是一眼就認了出來,低頭和容清對視了一眼,看到她不躲不閃,眼裏滿是坦然,心下稍安,拉著容清上前,規規矩矩地喊了一聲:“媽。”
那人回頭,笑著點了點頭,視線劃過容清的時候微有些訝異,容清坦然地任由她打量,禮貌地喊了一聲“宋夫人。”
“宋總,這位是?”原本正在和宋夫人寒暄的男人麵上不顯,笑著和宋儼打招呼,視線卻是時不時地往容清那裏飄。宋儼的女伴通常都是他的秘書,這幾年在他身邊幾乎就沒有出現過其他的女人,可眼前這位,很明顯舉止親密,不可能隻是秘書而已。
“這是我的未婚妻,容清。”宋儼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自己的母親,伸手去和那人相握。
其實他今天之所以要容清來,不隻是因為齊逸訂婚,更是要借這一次公開自己和容清的關係。母親對於容清究竟是什麼態度,他還沒有十成的把握,但是不管心裏是怎麼想的,在公共場合,必然是不會反駁自己的話而讓外人看笑話的,果然,宋夫人隻是看了他們一眼,並沒有說話——那就已然是默認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