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把之前的孽債用錢堵上,裝金元寶的箱兒裏麵空空如也,她看了不禁苦笑。
她心下想著,雖然吳致遠是個粗人不讀書的,在色字上頭也昏了些,卻待她很好。於是提起箱兒到聚寶盆內,裝了半箱子珠寶首飾,玉帶帽頂之類的值錢珍寶進去,若論價值,則是原來那些金元寶的好幾十來番了,隨手挑出一樣,都是價值千金的。
她原先想拿盆內的黃金抵過,怎奈裏麵的金元寶造製與大越朝市麵上不同,成色也更純足些,拿出去融化改換還引來懷疑,於是便宜了吳致遠。若他問起,隻說當鋪裏好的私自留下的。
三娘自打上次那一遭兒,平時沒事也往扇兒這坐一坐,言談不再和以往那般倨傲,甚是親和。
“大娘,我舅舅家從外邊買了一大筐螃蟹進來與我吃,我想著你是愛這個的,便吩咐廚下做好了,晚上咱們喝杯酒兒。”
扇兒道:“怎麼好意思要你破費!”
“今年漲雨水哩,不少天地裏都是這個,倒把莊稼糟蹋了。現在馬坡那一帶賣得頂賤,就這一筐子,也不過一兩多點銀子。”
“一兩,想來這一筐子肯定是不少罷?咱們就算房裏的丫鬟也湊近來,也是吃不完的。倒不如我也出一兩銀子,咱們添些酒菜擺個東道,請爹和其他幾位姐妹來吃,好不好?”
“大娘說的,哪有個不好?隻是那一房裏請不請得動,還不知哩。”
“咱們請是咱們的份,她不來是她的事。”
扇兒吩咐了紅鸞和綠鷗分頭去請,那六娘隻推頭痛不來,二娘和四娘五娘倒是高高興興馬上過來了。隻因吳致遠在外頭還沒回家,這一幹女子興頭著遣小廝的遣小廝,收拾果盤的收拾果盤,好不熱鬧。
那薛二姐打聽得三娘開螃蟹宴,為了討個好,急忙托人在外麵買了兩隻鴨子回來。她到得小廚下,燒了一鍋開水,把那鴨收拾洗剝幹淨,用香甜炭兒烘幹了,刷上一層油,放在烤架子上細細烤,中途又取了許多菜蔬加糖料調成醬,不斷地邊烘邊抹,調製好後用極其巧力的刀工把兩隻烤鴨片成薄如蟬翼的片兒,盛在大水晶盤裏,又調和了麵團親製烙餅。
二娘也算是曾經大戶出身,見多識廣,今天她也興致勃勃,親自做了吳致遠最愛吃的一樣點心——酥酪卷。這卷是宮中製品,民間少有的,家裏除了二娘沒人會做。卷兒才出來時,扇兒趁熱揀了一個放進嘴裏,笑道:“我沾爹的光,也嚐一嚐。唔,真是入口即化香濃可口……”
二娘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大姐姐真是的,慣會打趣。”
吳致遠回來時,看見自己的妻妾一團和氣地坐在園子裏的亭子裏,笑道:“今天什麼事,你們這樣高興?”
扇兒道:“三娘請大家吃螃蟹,本來想瞞著你的,怎料被你撞到,且丟你幾個罷!”
吳致遠哈哈大笑,毫不客氣地走上席麵。隻見瓊漿甘露,玉碗盛來琥珀光;龍肝鳳髓,金盤滿是琉璃彩。大紅螃蟹兒,橫行霸道堆成山;雪白酥卷子,綿綿軟軟伏冰盤。
這兩樣正撞在他心上,也顧不得洗手了,直接拿起一個螃蟹就掰了吃,幾位妻妾都笑話他:“好饞樣!像是幾百年沒吃過飯的。”
三娘喚了寶珠端了花水來,吳致遠洗過手後,又取了一個在手掰開讚歎道:“螃蟹已經是至好的了,要是再配上燒鴨子和一壺酒,真是個死也無憾。”
才說著,薛二姐嫋嫋娜娜捧著一個大水晶盤來跪下道:“奴聽說爹娘飲酒吃蟹,便鬥膽自造了些鴨片卷餅,給爹娘們佐菜兒。”
吳致遠大喜,這可不是瞌睡就遇著枕頭?吩咐人賞了薛二姐一兩銀子,問扇兒道:“這嫂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