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姐已經進了門了,早應了那句“得了紅女”,想來都是命中注定。
她何曾沒攔著過?可見命運這東西,不是她想攔就攔得了的。
想通後,扇兒鬆了口氣,稍微放下心來,隻是嚴密用窺隱蜂盯緊著六房。
蔡翠兒這些時倒是收了心,日日在屋子裏不輕易出來,隻顧做些小孩兒衣物,滿臉都是幸福的笑容。雖然本名已經暴露,但是顧忌到扇兒不喜“紅”字,還是依然叫翠兒,仿佛理所當然。
扇兒雖然不喜她,在生活上卻也從來不苛待。孕婦要吃的滋補品從來沒斷過,飲食也是十分小心。因怕撞著忌諱,上灶都在她自己房裏,全由她房裏的惠兒看著,等閑不插手,隻是按月送銀錢去罷了。玉兒扶起來做了七房後,吳致遠又買了個小丫鬟與蔡翠兒粗使。
一日蔡翠兒想喝紅棗銀耳羹,惠兒忙到廚下打發小丫鬟做了,端到她房中來。才喝了一小半,一個媳婦正要送了月錢過來。
蔡翠兒虛留了一番,那媳婦自然不肯坐下喝茶,送了錢就走了。惠兒把那一把錢和散碎銀子數了數,笑道:“還真是一個不少,這府裏日子比外頭強多了,據我以前打聽,別家就是正頭娘子也和這差不多哩。”
蔡翠兒淡淡道:“家裏大宗兒的錢都在她手裏,自然樂意裝個小好兒討爹歡心,九牛一毛罷了。”
惠兒道:“誰叫她是大哩?不是我說,娘,你好歹心也放寬些,她不像那心歹的。”
蔡翠兒漲紅了臉,冷笑道:“她最狡猾精怪不過的人物,且是會甩軟刀子!你們不知道,我是知道的,偏偏爹又像吃了昏頭藥,一味隻聽她的話。我可是清清楚楚,前些時為了逗她笑一笑兒,爹居然搞了個彩衣娛親的玩意!把她當親娘供著哩!在眾人前甩爹臉子,爹還不敢生氣,裝矮子扮矬子地求饒賠罪……她一日占著那大房位置,我的兒子就一日保不住是我的。”
惠兒張張嘴,不好說什麼。
蔡翠兒幽幽歎一聲:“說到底,還是我和爹認識晚了。好歹我生出個哥兒來,爹就會多看顧咱們母子了。”
惠兒道:“七娘那邊……”
蔡翠兒啐了惠兒一口:“她是你哪門子的七娘!一個奴才秧子,下賤胚子,還不是趁我身體不方便的時候撿剩兒,好幹淨東西!”
惠兒忙改口道:“是,是。那個淫/婦也懷著哩,不知道肚子裏頭是男是女……”
蔡翠兒眼神幽幽:“不急。生不生得出,誰知道。”
這番話並沒有落到扇兒耳裏,也是蔡翠兒險運,扇兒正在為娘家裏的事忙顧不得分心這邊。
蘇氏臨盆,一天一夜都還沒生下來。扇兒急得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團團轉,飯也吃不下。吳致遠不過意,便陪著扇兒在丈人家等著自己未來小舅子或者小姨子的出生。
孟澤也很緊張,雖然麵上穩穩的,陪著吳致遠喝酒聊天,但是幾次倒酒漫出了杯子都沒發現。見父女倆愁眉苦臉,吳致遠安慰道:“老丈人莫愁!我請的是最好的穩婆,不會出事。”
孟澤勉強笑笑,道:“那極好,極好。”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遠,洪亮的嬰兒哭聲從房裏傳出來。孟澤身子一軟,險些暈過去。過了一陣子,穩婆抱著個小包袱出來道:“恭喜老爺,恭喜恭喜,母子平安,是個哥兒哩。”
孟澤喜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忙從懷裏一個封兒遞給穩婆:“多謝多謝。”他見那孩子嬌嫩,不敢抱,還是扇兒一把抱過去,看著自己剛出生的弟弟皺巴巴的臉,心中感慨萬千。
嫡子出生後,少不得要辦酒請一請親朋好友。孟澤雖然在鎮上算得個中中人家,卻不太受鄉下老母的待見,是因為扇兒的奶奶偏愛小兒子,又要倚仗大兒子。一般夾在中間的老二是最倒黴的,孟澤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