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既然人家自己開口,那我也省得講那種假惺惺的話了。
“幫我拿一下東西。”
“OK!在哪兒?”
他帶著我走向隔壁房子,門前有一個很大的行李箱,還有兩個小包包。我試著移動那個大行李箱,嗚……連拉都拉不動,更別說提起來。
“那個我自己提,還有一隻手可用,麻煩你幫我拿那兩個小包包。”
要死了!真丟人,居然想幫人提大行李箱,好蠢的舉動。
“上二樓,謝謝你。”他讓我先上樓梯,“你先走,我不想跌下來後,壓傷你;再說,如果你跌下來的話,我也擋得住你。”
聽他講這些話時,還以為是耳朵產生幻覺,他從來不是這麼體貼的人。也或許是因為事隔很多年,我早已忘記他是個怎麼樣的人吧。
幫他把包包放好後,當然就腳底抹油,準備閃人。
“呃,還有件事,可否再麻煩你?”
“說吧!”唉,既來之,則安之,認了。
“這件事,我自己真的做不來。可否請你幫我換一下衣服?麻煩你。”
什麼?幫、幫他換衣服?
“好、好的。”都到了這種地步,根本沒辦法拒絕他的要求。
於是我幫他把手上的繃帶先解下來,然後脫掉外套,到這裏我是還好,但接下來,得把衣服從他身上褪掉,著實令人尷尬。因為他手傷的關係,得貼近他的身體,輕輕把衣服拉上來,最後再從手上脫下來。
觸摸到他身上的衣服時,指尖感覺到有一股溫暖的熱氣,緩緩地散發出來。他身上的肥皂味淡淡的香香的,彌漫在我跟他之間。
那種氣息,真是要人命!
簡直要使人顫抖不已,我能不能坦白,自己對這種氣氛,真的既心慌又無措?
不小心,手碰上他的肌膚,忽然像是有電流通過我的手指般,傳遍全身,心跳加快好幾拍。時間,真的已經過去那麼多年,而我始終拿他沒辦法。
“這幾年來,你過得好嗎?”他看著我,眼神很溫柔。
最怕人家問這種問題,因為難度很高,很久不見的朋友們也常常問我:“你最近好嗎?”
基本上,這些都算是同類型的問題,都讓我不知該如何回答。所以,為了回應這種問題,我發明出三種不同模式的回答。
第一種,是很開心地說我過得很好,這肯定、絕對、根本就是騙人的。對方大多數為跟我不熟的那類人,抑或是我不太想答理的無聊人士,對這類人,我才會給這種答案。
而第二種是,直接跳過好不好這種答案,說我又生病了,那肯定是自己的老毛病又發作,折騰身子,所以會據實以答。
第三種就比較特別,我會答說“還好”或“過得去”。而這種回答,通常又分為兩種意思,第一種意思是,對方可能是個洞悉人心的厲害角色,我想敷衍,所以隻好回答這種不會引起人關心的句子。第二種意思是,我應該是還蠻想跟對方談話,會講些細節給對方聽,對方可能是我可以接受並且聊天的對象。
可是他算哪一種?
一邊手裏幫他弄衣服,一邊卻不知如何應答他。腦中翻轉一圈,前述三種類型的回答,似乎對他都不適用。唉,不知不覺,沉默在我們之間變得非常重,我該怎麼辦?
“嘿,你好歹講句話嘛。”他悄悄地伸手到我背後,抱住我。
“別鬧啦!”急忙推開他。
“不鬧鬧你怎麼行?你好沉默,都不愛講話。”
“不知道要講什麼。”這下我連口氣都不耐煩了,真想扁他!
拉下他的衣服後,發現他連身上都綁著一圈圈、一塊塊的繃帶,觸目驚心的白色當中,還滲透著紅。我可不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醫護人員,這般陣仗很難適應。
“你這傷……是追犯人時,所受的傷嗎?”這應該算講點什麼了吧?
“嗯,上星期逮犯人。很難纏,不肯就犯,跟他拉扯間,一個不小心,就跌下樓啦!”
“跌下樓?”不會吧?這麼可怕的工作,他還幹得下去?
“對呀,而且還是從三樓掉下來,幸好一樓是做生意的店家,都有撐雨篷,是先落在雨篷上,再滾到地上。要不然,你大概隻能跟同學們一起去幫我上香了。”
他用完好的右手摸摸自己身上的繃帶,查看有沒有脫落的地方。老實說,這動作讓我有一種不能言喻的奇特感覺,不自覺吞口水。無緣無故,怎麼會口渴起來?
哦,不!
該說怎麼會麵紅耳赤,還全身發熱、口幹舌燥?
“你衣服在哪兒?我幫你拿。”我急忙把視線給調開,不然會暈倒。
“打開那個大行李箱,隨便找件T恤就可以了。”
依他的話,我奮力放倒大行李箱,打開來,散發出一股很驚人的異香,但那香味,意外地令人聞起來很舒服。
“你是用哪個牌子的洗衣液?怎麼味道這麼……”
“味道很可怕嗎?”他問道。
“不是,我覺得很好聞,但沒法形容這是什麼味道。”
隨便挑出一件白色T恤,就小心地幫他套上去。但這個過程,我閉上眼睛,不敢再看向他的身體。很不習慣見到裸著上身的男人,不論上半身下半身,我心髒反正是不夠有力,我會怕。
呼。總算是套上去,穿好衣服,睜開眼睛,他含笑的臉就出現在我視線內。
往後退幾步,“那沒什麼事了吧?我、我還有事,先走了。”
腳底抹油,想溜了。
“等一下啦,我有禮物要送你。”他拉住我。
“禮物?”我納悶道。
“我怎麼老是有一種感覺,總覺得你像是要逃離我?”他蹲下來,一邊翻自己的行李箱找東西,一邊對我說道。
“你感覺有問題,我隻是懶得管別人的事。”前麵那句我承認是違心之論,但後麵那句,我說的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