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的最後一著。多少能搭上一點關係的親朋故舊都求遍了,除了各種似是而非一鱗半爪的消息之外,能幫忙的竟一個沒有,仿佛這個案子連同虞四少這個人都是針紮不進水潑不入的一座迷城。
人人都說等,可旭明卻等不得了。兩個星期前安琪父親那裏托了極大的人情,才讓她進積水橋監獄去探了旭明。才十四歲的孩子,頭一次跟著學長們上街請願,哪見過這種陣仗?唬的他隻會說:
“姐姐,你問問他們什麼時候放我出去?學長們原先都說不過是關兩天,吃得差些,大家在牢房裏還能唱歌朗誦,聯歡會一樣關兩天就出去的!兩天就出去的!”
“姐姐,前天晚上對麵一個犯人死掉了,被幾個兵拖著走……有個犯人打的一臉都是血。”
幾乎要嚇出病的樣子,現在又過了十多天,更是不知怎樣了。
於是,顧婉凝決定與其盲人摸象般的誤打誤撞,不如索/性/去找正主碰碰運氣,或許有柳暗花明的一著。沒想到連著兩天一無所獲,今天卻“碰”上了霍仲祺。
她聽霍仲祺這樣問,又見衛兵對他的態度十分恭謹,便揣測此人或是能接觸到那位虞四少的,忙對霍仲祺點頭道:“這位長官您好!我並不認識虞軍長,也不是虞家的朋友。隻是舍弟數日前和同學一道上街請願時被軍部拘捕,一直關在積水橋監獄,既無審理日期,也不可保釋,我求見虞軍長隻是想為舍弟陳情,請他放人。”
霍仲祺一聽便知是當日總長遇刺時被抓進來的那幾個學生,可這件事情自己做不了主,個中緣由也不足為外人道,待要說不管,又不忍看她失望,略一思忖,說道:“你跟我來吧!即便見不到虞軍長,我也可以幫你問一問。”
顧婉凝一聽,連忙攥緊了手袋,便要跟他進去,那衛兵仍踟躇著不知該不該放行,霍仲祺在他肩上一拍,笑道:“人是我帶進去的,你怕什麼?我回頭給你簽字就是了。”說著從衣袋裏摸出一包香煙塞/進那衛兵的口袋,對顧婉凝點頭一讓,顧婉凝也不推辭,徑自向前走去,他自己在旁引路。
陸軍總部的房子原是前朝宰輔退養之後的大宅,半西式的建築園林,草木蔥蘢之中又有回廊,所過之處,不時有人跟霍仲祺熟絡地打招呼。
霍仲祺走在顧婉凝的右手邊,眼尾餘光裏滿是她素白的影子,默然走了一段,才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叫霍仲祺,是陸軍部的參謀。還沒有請問,小姐怎麼稱呼?”
顧婉凝聽了微微有些詫異,她雖然不大認得那些軍銜標識,但這年輕人看起來不知道有沒有二十歲,陸軍總部怎麼會有這樣年輕的參謀?當下答道:“我叫顧婉凝。” 頓了一頓,又補充道:“舍弟是彙文中學的學生,叫顧旭明。”
霍仲祺見她麵露訝異,微微一笑:“我這個參謀不參軍國大事,也不謀仕途經濟,隻是被家裏逼著硬兼一份差事罷了。”
顧婉凝一聽便明白此人多半是個官宦子弟,禮節/性/地淺淺一笑,卻掩不住眉宇間的焦灼。霍仲祺低頭看她,正瞧見她頰邊兩旋梨渦稍縱即逝,心裏沒來由的疼了一下:“顧小姐,有件事情不知道我當不當問?”
“霍參謀請說。”
“令弟身陷囹圄,顧小姐的憂慮之情,霍某自然明白。隻是,這樣的事情怎麼讓小姐獨自奔走?”
見他認真相詢,顧婉凝隻好答道:“家嚴家慈都已故世了,外婆年邁/體/弱,所以……” 霍仲祺見她神色黯然,也跟著難過起來:“真是抱歉!讓你想起了傷心事。” 顧婉凝沒有答話,慢慢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