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官呢?去叫你們的醫官!”
向寶光這才發現那女子身上搭的軍服翻落下來,竟然有大片血跡,從肩頭一直蔓延到腰際,也不知道是哪裏受了傷。
霍仲祺這一喊,一個中尉醫官便迎了上去,一邊查看顧婉凝的傷勢,一邊引著他往帳篷裏走。
向寶光瞧了瞧幾個扯著脖子互相打聽著看熱鬧的軍士,擰著眉頭罵道:“都他娘的看戲呢!”他這一喝,四周瞬間便靜了下來。
向寶光耷拉著臉孔跟進去,隻見醫官一邊用剪刀去剪那女子傷處的衣服,一邊向那年輕人交待:
“這邊沒辦法做手術,我隻能先清創止血,防止感染,如果需要取子彈的話,得送她去醫院。”
向寶光皺了皺眉把目光移向別處,剛要開口詢問,卻見那年輕軍官神情焦灼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我是炮兵團的作戰參謀霍仲祺,讓你們長官給薛貞生打電話,告訴他顧小姐受傷了。”
向寶光一愣,他一個少校參謀,居然對薛師長直呼其名。
什麼叫“顧小姐受傷了”?就是這女人嗎?
這幾天前線什麼動靜都沒有,怎麼一個女人卻忽然挨了槍。告訴薛師長?難道是薛師長的家眷?
他這麼一想也緊張起來,顧不上計較霍仲祺的莫名其妙,快步趕了出去。
醫官用生理鹽水反複衝洗了顧婉凝的傷處,又擴開傷口清創,她昏沉中除了偶爾 一下肩膀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反應。反倒是一旁的霍仲祺看在眼裏,心中絞痛,攥在床邊的手不住震顫。
那醫官抬頭看了他一眼,隻見他緊緊抿著嘴唇,幾乎要哭出來一般,斟酌著說道:
“她暫時沒什麼危險,不過,子彈貼著動脈,要盡早取出來。”
那邊薛貞生接到電話卻是一身冷汗,虞浩霆就在他身邊等顧婉凝的消息。
按原先的計劃,他安排了人在廣寧城北接應霍仲祺,沒想到約定的時間還沒到,竟然來了這麼一出。不等他再問,虞浩霆已經要過電話:
“我是虞浩霆,她傷勢怎麼樣?”
本來向寶光把電話接到薛貞生這裏就已經十分忐忑了,沒想到剛說了兩句,那邊居然換了參謀總長親自問話,一驚之下,話都不利索了:
“報……報告總長,那個小姐中了槍,醫官說要送到……送到戰地醫院手術,取子彈。”
薛貞生在邊上聽得一清二楚,衛朔和葉錚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事情不好,果然,虞浩霆撂了電話冷著臉就往外走。
那邊向寶光又小心翼翼地喂了幾聲才確定電話是掛了,心裏咚咚打鼓:
乖乖,怕不是自己聽錯了吧,剛才說話的真是總長?
所謂戰地醫院不過是挨在一處臨時搭起的幾頂帳篷,虞浩霆到的時候,顧婉凝也剛送過來。
他一從車裏出來便看見等在外頭的霍仲祺,也顧不上周圍一片行禮之聲,匆匆走到霍仲祺跟前,剛要開口,隻見他嘴唇抖動了幾下,話還沒說,卻是兩行眼淚先滾了出來。
虞浩霆一路上都極力鎮定,隻不肯往壞處去想,此時一見這個情形,赫然想起當初他從沈州趕回江寧,小霍也是這樣在醫院樓下等著他——
可那一次,小霍也沒有哭。
他懸著的一顆心瞬間就摔在了穀底,竟再不敢問。
旁邊團長以下的幾個軍官都是霍仲祺來了之後才驚動的,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麼事,隻知道他送來一個受了槍傷的女子。